佩图拉博久违地回到他在铁血号底层的工坊内。
这是他在约五十年前,将他的家乡奥林匹亚带入太空的第一个尝试。
当年他年纪尚轻时,总觉得这间工坊略显局促,虽然他完全按照在洛科斯的布局,布置了他小小的私人游乐室。
可等到后来的太空要塞铁原号中,他又仿照洛科斯的风格——即使今日的洛科斯风格早已隶属于“佩图拉博风格”这一名号之下,在核心环内修建了更为宽阔的手工艺品制作场馆,他反而开始觉得,铁血号的这间工坊更合他心意。
虽然他这间心爱的复古工坊也经历过一次不幸的、暴风雨般的大规模毁灭事件。
那是四十一年前,正是在这个倒霉的地方,罗伯特·基里曼抓着阿尔法瑞斯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原体斗殴,最后以罗格·多恩的两拳定音,并以两块供基因原体使用的抹布收场。
他摇了摇头,把那些杂乱的记忆从大脑中暂且挪开,用数据线缆验证了铁门的通过权限,在看见室内的景象后,挑了一下眉。
“我很久没有在这里看见你,莫尔斯。”佩图拉博说。
莫尔斯从桌上抬起手,搓了搓缠着黑布的手指尖:“你也很久没来你的工坊,伟大的将军。看看这儿,全是灰。”
“你会清理它吗?”
莫尔斯耸了耸肩,从空气中找出他自己的那把干净椅子,挑了一处空地放下。“想都别想。”
“好吧,”佩图拉博环顾整间工坊。
他是唯一拥有此地通行权限的人,任何负责清洁的凡人或机仆都不被准许入内。
即使在之前专注于作战的时间里,他竭力保持了此地与外界污染的隔离,但灰尘仍然足够无孔不入,为他的所有完成或半成的创造,蒙上一层几近透明的灰纱。
他先把手提的箱子放到桌上,然后去水槽里打开水龙头,让水管里的水先流淌起来,完成一个储水设备内部的全新循环。
得益于此地工程的质量,水龙头仍然在运作。过了一会,他打湿了那块用于擦拭桌面的布料,回到他的座位上。
“看来你来这儿有事做。”莫尔斯说。
“的确。”
“而且你兴致不高,甚至没有问我怎么会出现。”
佩图拉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还不够明显吗?我假设你有话要对我说。”
莫尔斯耸肩:“我想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伱别急着去找帝皇,佩图拉博。”
佩图拉博擦拭着他的桌椅,清理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以便展开他接下来的工作。他本可以在他的办公室就完成这一切,但他需要一些仪式性的、足够私人、完全安静的空间,来独自完成一份他恐怕永远无法公开的工作。
现在,他发现自己或许被迫失去了“安静”这一环境要素。
“荷鲁斯、莱昂、洛嘉,”佩图拉博说,“他们从帝皇身边回来后,就不再拥有任何关于冉丹天使真相的记忆。如果我去见帝皇,我会经历一样的事吗?”
“好问题,而且很不幸,我的答案是肯定的。”莫尔斯回答,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为你向帝皇作担保,将咒缚的秘密留给了你。但帝皇当时可谓是心情相当的不愉快,如果你当面撞上他,我不能保证他有心思应付你将会向他提出的问题,而不是采取更简单的方法去除后患。”
佩图拉博摇了摇头,他的视线扫过桌面上的小工具。
一罐石蜡,一把锉刀,镊子,钳子,抛光砂轮,还有不同尺寸的刻刀……
他不需要石蜡,那等同于将异物填补进天生的事物里,而他将要处理的物品对此经历的已经够多了。
锉刀的必要性不高,他不需进行太多的塑型。砂轮亦然。
他挑出最小号的刻刀,试了试它的锋利度。在感受到它的确还保有破坏自己手指皮肤的潜力后,佩图拉博开始给这把刻刀消毒。
“我可以理解帝皇的决定,”佩图拉博说,“但是——我以为,至少我们是可以信任的。甚至,再次缩小范围,至少荷鲁斯可以被信任。”
“也许这其中涉及的争论过于核心,帝皇的孩子。你知道他有多不喜欢让别人称他为神,也许他终于想起来,该为自己保留一些……人类的颜面。”莫尔斯回答。
“为什么他如此在意这件事?”佩图拉博的刻刀从他的手指间滑开,在食指侧面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他用拇指抵住伤口,等待伤口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