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移开匕首,只是一瞬间,便掀开帘子不见了,黑夜中什么都看不见,连马夫都不见了。马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大街,无端生出强烈的恐惧。
一声叫唤,又让徐清棱吓得直发抖。
“大人,大人!奴才该死,奴才也不知道怎地昏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巷子里,幸好大人的马车还没走远……”
徐清棱摸了脖颈处,摸到一手血,热意冲头,他急切道:“快!快先回府!”
不远处,那个马夫取下黑色蒙面,嘶了一声,摸了摸脖子上不存在的伤疤,突然道:“你刚才那副逼供的样子,跟陆观南那家伙可真像啊。想想我就来气,从未见过那般阴险心机的少年,果然从前陆大公子翩翩君子的形象都是伪装出来的。”
此人正是李十三。
而他对面那人,正提笔写着密信,将信卷起来,双指夹在牙齿间,唤来一只黑色的信鸽,他将信放入信鸽脚边的信筒中,喂了信鸽些吃食,便将信鸽往空中一放。
没得到回应,李十三还是继续唠:“小仪景,我真的应该带你去看看那陆观南那个奇葩。他一身伤,迟迟都打不过,还被阴了一手。不知道你跟他对上……”
“我今年三十四岁。”仪景冷冷道。
李十三丝毫不觉得尴尬,“这不说跟着相国大人说习惯了嘛,他老人家说从前少将军就喜欢这么叫你。”
仪景转身就走,夜色中背影格外清瘦,被月色拉长,萧索凄凄。
李十三后悔不已,狠狠拍了自己的嘴,“瞎说什么呢!”
……
花月街,春夜坊。
细颈青白色花瓶中的玉兰花凋败,枯萎零落,坠下一片狼藉。
粉裳罗裙的女子站立在窗子旁,纤纤素指勾挑玉笛,姿态优雅,面容清丽,低眉时又有一抹姝艳之色,恰如一株开在夏天月夜中的含露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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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鸽子落在窗台,芰荷取下信,斜倚窗边喂鸽子。
鸽子吃饱了, 便又飞走。
迟迟推门而入,送来点心果子和茶水。
“芰荷姐姐,你放心。咱们做事一向谨慎,从未留过名姓。再说尤府有我们的人,一接到风声,就立马将相关证据毁掉了。我也第一时间传信给老头他们,立即转换阵地。春葭借公主之名杀了尤承,织蝉司也处理了尤林。不过毕竟事发突然,有些损失根本无法避免,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迟迟有些厌烦地看了眼窗外大肆搜查的士兵,“这阵子行事要小心些了。”
芰荷接来茶水,轻轻啜饮,仍旧站在窗边,俯视街外,道:“本欲逼凌纵交出遗书,再挑起祁王的反心,乱一乱这宜国内廷,谁知道计不成,折了尤承这枚棋子,又引得织蝉司抓细作,这一局,是我们输了。”
迟迟也走过来,看向外面,织蝉司和京兆府的士兵快马穿行在原本喧嚣热闹的花月大街上,两侧铺子没人敢探头去看,自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
“姐姐,也还是有收获的。君王心心念念得道成仙,漠视弘都饥荒陈郡洪涝,只在乎他的仙雾山行宫,横征暴敛,又抄臣子的家以肥自己的国库。再有徐清棱、尤承、陆渊这类只顾自己利益而没有家国的小人,可见宜国大势将去。”
外面风大,迟迟卷起竹帘,乐观得很:“祁王日后必反,到时候即便他们宜国太祖降世,也回天无力。这宜国朝廷已经病入膏肓,灭国是迟早的事。所以姐姐,不必过分自责。”
芰荷无奈笑了笑,踱步至美人椅上坐下,“我只是不想让相国大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