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上不下

梨娘关了有些年头的院门。

隔绝薛东依依不舍目光的,不止破败,还有情深。

路过家中碧绿的菜地,张牙舞爪的杂草攀咬梨娘的裙角,她的脚步不停。

走在熟悉的田埂上,梨娘怀里抱着一个娃娃,另一个背在身后的背篓。

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她踏着人来人往的泥坎印子,却觉得今日难以下脚。

远处就是林大夫的家,梨娘隔着金黄的稻浪看着,鼻间好像有了草药香。

草药香很刻苦。

这是梨娘能想到的,不合适,却又最合适的形容词。

薛东的药,薛宝的药,薛囡的药。

明明三个味道不一样,但其实都是同一味药。

那一味药,叫银钱。

梨娘终于忍不住驻足,补丁的裙角打在一株稻谷上,卑微的腰骨负隅顽抗。

早熟的稻浪里,有农人正在割谷。

梨娘看得喉间发涩,那是她家的田地。

薛哥曾经在那里夜以继日地播种劳作。

她还记得他说,来年娃娃长大时,第一口米粮,一定要是他亲手植出。

那是他第一次做爹,衣食所安,是他给孩子最美好的祝愿。

只是现在都没了。

贱价低卖,趁火打劫。

这些在土地里斤斤计较一辈子的人,无师自通就惯会。

眼中的稻田从圆满变亏缺,梨娘看着农人手中的镰刀,心也被剜走一块。

擦了把脸,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方向还是林大夫家,距离却无限拉长。

——

梨娘的背篓轻摇轻晃,像离别淡伤的外婆曲。

挽南在里头躺着,眼珠转过金黄的稻浪,鼻间溜走清苦的草药香。

等她从睡眠中清醒的时候,眼中金黄璀璨,是和稻浪完全不同的质感,鼻翼则檀香悠远,是和草药风马牛不相及的天上地下。

肚子有些饿,挽南瘪着嘴啃手指,她闻不到梨娘的味道。

好像在梦里的时候,这味道就已经若即若离。

梦?

挽南有一瞬间的愣神。

什么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