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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厘、昀汐分别行动的时候,红叶也没放松,一直在张家客栈中憋气求索。
为了防止张子柳等人怀疑,她每日白天便扮作去岚京城寻亲的模样出去探路。名为探路,实为四处打探张家背景。积累了两日,问是问出不少东西,只不过能用者寥寥无几,左不过是张家父子横行跋扈那点事儿。每次夜里回来见到赖在客栈左拥右抱纵酒狂欢的张子柳,她当真憋气至极。若不是郎彦每每出现注视于她,只怕她早耐不住拿起厨房菜刀架在这登徒子脖颈之上,逼他说出真相了。
她虽然憋气憋到内伤,张子柳倒是全无感觉。他前几日见识了这小娘子的风情,春梦真真是做了好几夜。不过张子柳为人虽跋扈,心性倒十分的务实,梦境再美好,也不如怀中的温香软玉实在。他腰缠万贯,青楼伴侣买之不竭,与几名俗粉佳人一夜乱性之后,便将得到红叶的目标忘到一边了。
如此一来,她一个“良家少妇”便不好再主动往张子柳身边凑了。虽然背上压着军粮的压力,但她已结良缘,可不是当年那般无牵无挂什么都敢做。真要她做小伏低去和张子柳这种渣滓同流合污,她便是再有斥候的职业道德也忍不下去。
今日,她又出去打探了一整天,想着能不能剑走偏锋,运气好便从别人嘴里撬出些李王陵的线索。她是见过碧灵和月神宫的人,什么样的神秘于她而言都不会令她意外。可偏偏就是这个平庸的帝陵,明明就在这附近,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她就是问不出,找不到!
心中有气,又被门口的郎彦监视一般的盯着,再一想到军粮和昀汐,她简直暴躁到想骂人,推开客房门的手劲儿便大了不少。门板砸到墙上,发出梆的一声巨响,立时吓到了楼下正在喝花酒的张子柳。
以为又是什么东西被郎彦打破,张子柳立刻扯着嗓子骂向站在二楼拐角的郎彦:“死瘸子,又摔破老子什么东西?给我滚下来!”
郎彦转头,看了一眼那颤抖弹回的木门,咬了咬嘴唇,沉默的走了下去。
红叶一头扎在被褥上,大厅里张子柳聒噪的打骂声声声入耳,她不明就里,又心思烦躁,也想不到此事由她而起,只觉这破客栈里时时处处都如火上浇油,猛地一掀被子将自己脑袋盖住,仿佛这样就能将脑海中此起彼伏的思绪掩盖起来,全体解决。
忍耐中,打骂声渐渐止歇,她听到张子柳啐声中搂着女人回房,楼下便再无动静。
终于能享受一点点的清净,红叶将被褥取下,闭上眼强制自己入睡。明日还要继续打探,也许还有其他的转机。可,就算她熄了所有灯,闭紧了双眼,奋力将自己四肢打开,找到她以为最舒服的姿势,她还是无法入睡。
眼前晃的,都是昀汐那张温柔无害的笑脸。
四日过去,昀汐都毫无动静,也并没有着人来寻她。红腰军一如既往与云真在七星原对峙,并无任何大型战役爆发。由此看来,他还是那个顾全大局的昀汐,不会为了个人情感影响对政事的判断和掌控。这很好,这正是她想要的。
但,明明知道这都是她要的,为何她心中如此不是滋味?难道她暗暗希望他来寻她不成?难道不知不觉中,她一个已婚之人竟存了这般小女儿的心,企图颠覆世俗,去妄想娥皇女英吗?不,不是的。若他真的来寻她,只怕她立时就要无地自容,再度遁逃。
经过这几日的沉淀,她已渐渐从初时被骗的愤怒中脱离。昀汐不来,于她而言自然是最好的。他一如既往的优秀,一如既往严于律己,这都是她看重的质素。自从她认识他开始,他便是这样的人。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在初时倾心于他?又怎么会放手信任他,与他结为盟友?她知道,他是会撒谎的,为了利益,昀汐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掩藏自己的手段。为了昭胤复兴,他选择与龙家政治联姻并不意外。至于隐瞒对自己的感情,大概……大概也是为了昭胤。从这个角度一想,她那颗愤怒的心,便有了一点松动。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自惭形秽。
是自己说的,说要与杨一钊共进退,说要做自己的主,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却还是被这些杂念给影响的“离家出走”,实在是太不该了。
出走已是焦躁轻浮,这几日碰壁又控制不住情绪。
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在昀汐面前发誓筹到军粮的军令状,以及试探被识破时昀汐的怒容,她叹息一声——李王陵里的财宝,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戒指或一锭普通的元宝,于她而言都志在必得。昀汐如此得力,她不能落后。哪怕没有感情障碍,若一事无成,她也没脸回去。
这样一来,这软榻棉被,竟也成了针毡,扎得她躺都躺不舒服。就在她翻来覆去失眠之时,隔壁动静穿墙而入,淫声浪语不绝。她翻了个白眼,正要暗骂这畜生,忽然一念闪电般自心头划过,立时便有了计划,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情稍定。
心情稍定,红叶的脑子便归了位,不用费多少事就自然推断出刚才张子柳恶语相向所为何事。既然郎彦因己受苦,她也不忍置身事外。翻身而起,从包裹中取出一瓶药粉——她离营之时不曾带得走江湖的装备,这几日打探之余,便顺路寻了不少资源。张子柳这个人面和心狠,前日郎彦不过砸了碰他的酒,就被他揍了个行动不便,此事再度被他责罚,新创旧伤定然十分严重。这药粉是她自某个乡下郎中处顺手而得,精研药理的她,所得之药也自是佳品。如今郎彦受难,这上佳的棒疮药正好便能用来治疗。
嗯,看来她的运气还没有被老天爷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