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龙珩便舒了口气:“也是。是我多虑了。其实父亲来信中,也提及过类似继承的问题。虽说现在大事未定,但也不可不早做计划……还是你有心,能提前想到。今月有了你,真是有福了。”
这话说得李厘眼眶一热——自从薛悦任青荃死后,李厘便没有再遇到那个能全心信任他的人。他虽视今月为妻,但她到底还是单纯小女孩,不能作为考量对象。如今见龙珩真心赞同于他,他不由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双膝一曲,跪在地上叩首:“……叔叔如此说,李厘受之有愧。不敢隐瞒叔叔,李厘此番操作,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龙珩伸手拉起他,微微一笑,摇手不欲他再言:“你能坦诚以告,这就够了。你这孩子也吃了不少苦,长些心眼也在情理之中。我虽然论心机比不上你,眼光倒也不至于全废。谁好谁不好,那都是能感觉到的。你和今月都是我们龙家的孩子,你们出息,就是我们的福气。你只要记得,教主还是教主,红腰军还是红腰军,这个原则不能碰。其余的,你便放手去做吧。”
龙珩左一个“不便操办”右一个“龙家孩子”,句句如锤般敲打在李厘心上。他与今月相处这些日子,情意渐长,心中也早已将今月当作自己妻子看待。眼见得龙家也是对他百般看重,他深知此刻最得龙家人欢心得一句话,便是他求娶今月的承诺。但……每每话到嘴边,他总是觉得说不出口。当下他也只能垂首道:“明白……对了,叔叔,我认为,此事还是不要告知月儿的好。她人心善,又和小叶子交好,若得知了我这番操作,一定心中难过。日后等有机会,我一定好好与她交待,到时候……”他一咬牙,“任她打任她罚,我都受着。”
龙珩见他发誓挚诚,不由得一番嗟叹:“你这孩子……何必如此嘴硬呢?初见时,你只不过因为肌肤有亲,就贸然开口求娶。如今你和月儿感情稳定,我也把你当自家孩子待……此时此刻,若换了旁人,只怕为投诚什么也做得出。可为何你迟迟不肯再度求婚呢?”龙珩一面说着,一边心中暗道——若是萧昀汐等人,既生了这争权之心,又逢这顺水之意,只怕毫不犹豫就要表明“心迹”了。偏生眼前这个少年又这般不同。
龙珩话中玄机,李厘又岂能毫无知觉?他长睫闪动,垂首思忖片刻,才苦恼道:“……不想负她一番真情厚意,所以……反而难开口。”
这孩子!刚夸了他聪明有心,这会儿又恨不能骂他死板固执。龙珩刚要起身训斥,一个人影却从门口几步赶来,张开双臂护在李厘身前,嗔怪道:“龙珩你再多说废话,我就不理你了!”
“龙今月,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爹看?”龙珩起身,一指戳在那人额上,叹息道。
龙今月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瞪圆眼睛,道:“你好好的,我当然尊敬你。你要是老这么干涉我的事,这么为老不尊,那可就不能怪我了。我们俩的事,不要你管。”她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外面,“执事官都到齐了,等你去开会呢。你快走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龙珩打眼一看,属下执事确实已在远处等待。他无法可施,眼睛向着龙今月一瞪:“回来再收拾你!”
待龙珩走了,龙今月才一吐舌头,回身望向李厘。哪知才一回头,就吓了一跳——李厘那张本是生得桀骜的清癯面庞上早已布满艳丽的红晕,可偏生他的眼神却又那么直白,就像是钩子一样直直的定在她脸上。
“你……你眼神好……好奇怪……”
李厘凝视着她,眼中变幻风云,片刻,才沉声道:“你都听见了?”
本来龙今月被他盯得面飞红霞,正不由自主的垂眸嗫嚅,忽然心中一动,又刻意扬起脸来,直视着他用力点了两下头:“……听到了。一字不落,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