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钟声绕梁

白露后的晨雾裹着蜂窝煤味儿,傻柱拎着俩焦圈儿踹开西厢房门:"赶紧的!故宫来那大座钟散一院子了!"李满仓迷瞪着眼被拽到院当间,只见石榴树下摊着七八箱青铜零件,小翠正拿火筷子往黄铜齿轮上刻编号。

"卯时三刻的击锤卡榫。"严馆长戴着白手套拈起个锈蚀零件,"乾隆年间造的更钟,上次走针还是宣统元年。"

秦淮茹捧着簸箕过来:"严老,您要的鸡毛掸子。"忽然瞥见箱底的雕花木壳,"这牡丹纹倒是跟刘婶的樟木箱挺配。"

"秦姐这话在理!"许大茂蹬着倒骑驴冲进院,车斗里堆着裹报纸的胶片盘,"您瞅这齿轮,跟我上回倒腾的苏联放映机零件..."话没说完被赵文博拿旱烟杆敲了鞋帮:"毛手毛脚的,碰坏个齿儿够你挣半年工分!"

日头爬上东厢房时,院里已支起三张八仙桌。聋老太太摩挲着鎏金钟摆上的饕餮纹,忽然朝西屋喊:"棒梗!把奶奶床底下的桐油坛子抱来!"

半大小子应声窜出来,怀里陶坛还沾着陈年蛛网。老太太蘸油抹在榫卯处:"早年间修水法钟都用这个,比黄油膏子滑溜。"说着往油里撒了把茉莉干花,"去去锈味儿。"

李满仓正发愁摆轮轴磨损,忽听厨房传来傻柱吆喝:"磨剪子戗菜刀——"探头瞧见案板上堆着半盆猪油渣,灵光乍现:"柱哥,借你熬油的家伙使使!"

午后的阳光把厨房蒸得闷热。李满仓把青铜零件浸在猪油里慢煨,傻柱举着锅铲直乐:"您这是要炸咯吱盒?"油花翻腾间,铜绿竟渐渐褪去,露出底下云雷纹。

"神了!"严馆长捧着焕然一新的击锤进来,"这土法子比化学试剂还管用!"

暮色染红窗纸时,修复遇到大难题——更钟的报时鸟喙断了半截。小翠对照《匠器谱》直挠头:"这赤金包木的工艺早失传了..."

"未必。"秦淮茹忽然解下银镯子,"前院张大爷会金银错,我见他拿牙膏皮补过锡壶。"说着朝月亮门喊:"张叔!救个急!"

穿汗褟的老头儿趿拉着布鞋过来,瞅了眼鸟喙:"要搁从前得用金丝楠打底。"忽然瞥见墙角堆的旧算盘,"这老红木珠子倒是能凑合。"

中秋前三天,轧钢厂送来批做模特的铁屑。李满仓正愁齿轮浇铸,许大茂蹬着借来的冰棍车冲进胡同:"让让!借光!"车后架捆着六个炮弹壳似的铁桶——竟是电影厂报废的显影液罐。

"这铁皮厚实!"赵文博敲着罐子直嘬牙花子,"化开来够浇十套齿轮。"

炉火映红四合院那晚,全院老少都来拉风箱。棒梗带着伙伴们捡碎煤核,三大爷的画眉在笼子里扑棱:"添火!添火!"傻柱抡着大铁勺搅动铁水,汗珠子掉进炉膛滋啦作响。

浇铸时出了岔子。铁水刚进砂漠,西北角忽然刮来阵邪风。眼瞅着要凝出气泡,聋老太太突然扬了把香灰:"风邪不侵!"说也奇怪,铁水竟乖乖填满纹路。

白露后第七天,更钟组装到了紧要关头。严馆长捧着自鸣钟专用润滑油犯愁:"东北的货还在半道..."

"用这个!"傻柱端着碗芝麻酱进来,"刚想起烙饼时面案滑,掺了炉灰的芝麻酱比啥都润溜。"说着往油碗里抖了半勺蜂窝煤灰。

众人将信将疑间,李满仓已把调好的黑膏抹上齿轮。铜轴转起来果然轻快无声,乐得严馆长直拍腿:"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中秋晌午,轧钢厂大礼堂挤得插不下脚。当严馆长掀开红绸时,鎏金更钟的晷针正指向未时三刻。突然"咔嗒"一声,报时鸟探出头来,衔着的红木珠竟"当啷"落在铜锣上。

"成了!"满场欢呼中,棒梗突然指着钟壳内壁:"这儿有字!"严馆长举着放大镜细看,手直哆嗦:"乾隆五十二年...宝华楼学徒赵德柱留..."

人群中的聋老太太突然泪流满面。李满仓这才想起,《匠器谱》末页的题名正是赵德柱。

月圆之夜,正当全院围坐分食自来红月饼时,轧钢厂方向突然腾起火光。许大茂摔了茶缸子:"坏菜!礼堂边上的胶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