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巫蛊

他手中有昭平帝特赐的令牌,可直接调令京兆府。

冯深刚派人将火盆等东西收拾了,京兆府的士兵就已经冲了过来。

“你们你们干什么……这是私闯民宅!”冯深佯装冷静,“秦王殿下,纵然您刚才从宜国归来,不清楚许国的律法,可也不能这样毫无根据地行事啊!还请殿下明言,小民究竟犯了什么错!”

陆观南踩在石阶上,冷冷地瞧他:“我是从宜国回来,但也懂许国的律法。欺辱民女,纵火灭门,这些按许律,当死罪。这是京兆府的逮捕令。”

话音落下,仪景甩出逮捕令。而那逮捕令上,竟是冯深老来得子的小儿子,冯槐。

京兆府翻出了来不及藏的火盆。

冯深瞳孔骤然一缩,迎面被呛了烟味。

他完全呆住了,惊在原地不知所措。怎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牵扯到他儿子的身上?!

失控感比方才的火势还要浓烈,紧紧包裹着冯深。

冯槐被抓起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美人,当即险些不能人道。

他狼狈地穿好衣服,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京兆府齐齐一拔刀,瞬间如同老鼠见了猫,只是仍然不服,还念叨:“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敢闯进来抓我!疯了吗……”

陆观南正翻看着抓罪犯却“不小心”搜出来的被烧了一半的账本,听见嘈杂的动静,不动声色地抬眸。

冯槐撞上这眼神,吓得脸色一白。

他在西瓦巷的对岸花街喝酒,曾见过打马路过的秦王。秦王的气势,浑然不像年轻的皇子,甚是复杂,哪怕相貌似高山君子般清冷,却无端一身冷冽血气。他还与同伴打趣,说这秦王看着像是会用酷刑的。

冯槐瞥见冯深,怕得快要哭出来,“爹!爹,救我!”

冯深最宝贝这个儿子,仓皇问陆观南:“这这这……殿下何故抓我儿啊?”

太阳底下,陆观南眼眸极为深邃,一半清明一半阴影。他道:“你不知道吗?”

冯深被这淡淡的一句话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他也许该知道。冯深的目光落在陆观南手中捏着的碎纸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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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日闲来无事,整理刑部卷宗,偶然发现这一桩事,便看了看。”

“十年前,令郎在梨花原踏青时,与一名年仅七岁的小童起了冲突。小童无意中得罪了长陵富商之子,但说起来也无非是件小事,只是因为那小童在梨花原上放风筝,不小心和令郎的风筝撞到一起去了。小童也诚恳道了歉,料想也没什么的。他出身官吏之家,而冯家只是商贾。”

陆观南的声音冷漠,“可他错了,冯家不是普通的商贾。小童的全家被困在大火中时,方才知晓。”

冯槐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通红,显然是知情,但毫不心虚。

冯深心里十分不安:“殿下在说什么,十年前的事情谁还放在心上,况且当时这事早就定罪了,是那户人家自己不慎打翻了烛台,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一桩十年前的旧事被翻出来,够意味深长的,分明是蓄意挑事,有备而来。

“当然不是。”陆观南又道:“令郎在梨花原上曾对小童扬言,他虽为商贾之子,却可不是惹得起的,得罪了他,便是得罪了户部,得罪了太子妃,得罪了太子与靖国公、太傅等人。冯公子,还记得自己这话吗?”

甚至可以说,小童全家之所以被害,皆是因为冯槐的这句话。

冯槐这才害怕起来,“我……你这是捏造!我没说过!我没说过!”

可观他反应,一目了然。

陆观南笑了一声,看向冯深,“说没说过,总有证人的。你与高掌柜对峙一番,不就可以了?”

冯深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混账,这般贪生怕死,竟把十年前的破事也招了出来!

陆观南道:“来人,冯槐谋害官吏,将其下狱,等候处置。”

“爹……爹救我啊!”冯槐尖声呼喊着,直至被拖走,声音彻底消失。

冯深膝盖发软,跪在地上,“秦王殿下,您到底想做什么?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陆观南目光发冷,“只因为你儿子口不择言,就杀了小童全家,到如今却也毫无惭色,冯老爷这背后的水可真深啊。”

冯深是长陵乃至整个许国都数一数二的商贾,精明算计,与蠢从来不搭边。事到如今,他隐隐间也有揣度。方才太过震惊,漏了太多破绽。现在冷静下来,只感青天白日背后发凉。

陆观南在短短时日内,就查到月下坊。本以为抓一拨人,禁演皮影戏,《折扇记》之事便会到此为止。谁知他竟然没有就此停手,反而攻破了高掌柜,顺着查到了他才是月下坊的幕后老板。

查到这一层之后,迂回地从冯槐入手。一来,以此作为要挟;二来,这样也有充足的理由,跟大理寺那边交代。

冯深的额头沁着汗珠,眼珠子转个不停。

陆观南年纪轻轻,却老谋深算,他们都太小瞧他了,不愧是昭平帝与傅家的血脉。

“殿下,找到了些不明账册。”

仪景等人抱着一堆还没来得及烧毁的册子,放在庭院中间。

陆观南随手一翻,一目十行,道:“冯深与《折扇记》以及十年前的纵火谋杀案一事脱不了干系,押入大理寺,等候审问。”

冯深狠狠地闭了闭眼,手心已经全是汗。

冯府被围,里里外外被搜查,果不其然发现了月下坊真正的账册,除此以外还有与朝中大臣来往的书信,各种珍贵的珍宝,上面还贴着名字:赠户部尚书,或者赠太子妃等等。

这与月下坊为达官显贵表演皮影戏的记录名册,倒是对应上了。

经过审讯以及反复核对、调查内情,这冯深身为商人,但却与朝臣来往密切,尤其是户部尚书。户部尚书兼管商贾之事,常收取贿赂,为冯深的生意开便利之门。

“户部尚书宋浔不是旁人,正是东宫太子妃的父亲,出身平郡宋氏的旁支。”

谢晋原将这几日得到的信息整理明白,与陆观南谈论。越查便越是沉重,“这下子牵扯出来的可就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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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郡宋氏。”

冯深的背后是平郡宋氏在撑腰。

户部尚书和其女太子妃出身平郡宋氏,皇后是平郡宋氏的嫡女,国丈靖国公是平郡宋氏的家主,一手提拔了韦松。平郡宋氏,是明摆着的太子党。而太子病体不堪,一母同胞的卫王便自然而然是他们选中的下一任太子。

谢晋原道:“果然如此,原本卫王、端王夺嫡不休,如今殿下归国,且深受陛下喜爱,这是挡了卫王的道,要一步一步将殿下除去。”

桌上堆着竹简、账册与案卷,陆观南从一堆乱麻中找到白玉佩。

他握着玉佩,似乎找到了安身之所,面色多了些宁静,道:“倒是很聪明,查了这么多,完全没查到卫王身上。”

也难怪那日晚宴有恃无恐。

“是啊,月下坊时常入宫为太子太子妃、多个朝廷重臣表演皮影戏,唯独没有卫王殿下。”谢晋原琢磨着,恍然大悟,“这是怕有朝一日发生什么,推太子出去挡刀啊,而陛下素来对这个体弱的太子格外宽容。殿下上元节那次遇刺,捡到的东宫令牌,也极有可能并非太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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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原起身拍案,“这也是那日晚宴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即便真的追查到了这里,这把火也烧不到卫王身上。”

陆观南垂眸看着玉佩上的春景,指尖拂过桃柳,眸色沉沉:“太子与卫王,皇后与靖国公,本身就是一体。”

谢晋原转念一想,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没错,殿下所言极是,平郡宋氏与商贾勾结,为己谋私大肆敛财,僭越皇室,这是重罪。平郡宋氏出事了,卫王也难以脱身。殿下,卫王和靖国公在前朝拼命诬陷你,好在秦相顶住了压力,瞧陛下的意思,也是要彻查到底,咱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话音落下,春葭抓住两个在门口偷听的丫鬟,押入内室。

“殿下,她们在后院时便不安分,总算让奴婢给逮到了,应当是细作!”

这两个人,正是前些日子皇后送来的貌美宫女。

谢晋原怒道:“这几日朝堂上卫王的人总在弹劾殿下处事有违律法,但凡出去便总有跟踪,或是刺杀。原来是这两个人传的消息。”

陆观南扫了一眼,“按秦王府的规矩,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殿下饶命啊……”

宫女哭着求情。

“是。”春葭将人押走。

正巧此时,太子差人来问候。

谢晋原有些讶异,这可是破天荒。

自陆观南回到许国,只在一次宫宴上见过太子。太子病弱,对陆观南却是眼神凶恶,似有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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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么说也没错。

二十多年前,傅贵妃深受宠爱,生下一子,皇后不甘,暗中动手脚,使得这刚出身不久的孩子很快夭折。后来,傅贵妃以牙还牙,买通下人给皇后的长子下慢性毒,导致太子身子越来越差,而太医却查不出,等查出的时候,却已经棘手了。

陆观南是傅贵妃的亲儿子,太子和皇后当然看不顺眼。

两方斗得,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陆观南将玉佩扣在腰带上,玉佩碰了下金蝉,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