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不侵体

阆山梦 千江一叶舟 2381 字 5天前

云未杳又静静为孟飞诊了脉,方道:“一呼一吸寸缕游丝,脉象如波将平,如弦欲绝,半虚半实、载浮载沉。好,正是生死之脉。”

湛若水早知生针最难,本捏着一把汗,未料云未杳轻轻松松便处置完毕,拭下一把汗笑道:“今日当真大开眼界了。”

云未杳笑道:“你且放心,过两日便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孟飞!”

湛若水默而不语,只抻着袖子为她拭着额上的汗。三娘看在眼里,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收拾好后便退了出去,封五也咧着嘴离开。

待三娘与封五都走得远了,云未杳才笑向湛若水道:“怕不怕?”湛若水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拖着声音柔柔怯怯道:“怕!”

“出息!”云未杳嗔道。湛若水终是宽下心来,便要说几句轻松话,不想云未杳又搭起孟飞脉博,观察着他的脉像变化,便不敢说笑,只静静陪着。

大约隔上半个时辰,云未杳便诊一次脉,如是数次,她心中便已有了数。

三个时辰后,云未杳叫来封五与三娘,道:“我明日为孟飞配制解药,为防万一,你二人今晚轮流守夜。三娘守上半夜,封五下半夜,绝不可疏忽大意。”

三娘与封五郑重应下了,云未杳才回房去。湛若水了无睡意,执意也为孟飞守夜。

湛若水与卫三娘各寻了坐处。湛若水坐在床榻边,三娘坐在孟飞正对面的门口。二人皆不言语,房中气氛沉闷到了极点。约莫过了一刻钟,湛若水坐不住了,便欲回房,走到门口却被三娘叫住了。

三娘道:“你为何叫她妹妹?”

湛若水想起先前情急之下叫了云未杳“妹妹”,却忘了三娘在场,现下只若做贼被人捉住般尴尬,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

三娘不见回应,起身慢慢走到湛若水跟前。湛若水不敢看她,却听得三娘清清楚楚道:“你把她当成了甚么?”

湛若水不再踟蹰,直视着三娘眼睛道:“我余生最重要之人!”三娘听了,只是轻嗤。湛若水又道:“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三娘哼了声道:“比起你的仇恨呢?”

湛若水便道:“我不明白三娘所意何来?”

三娘冷笑道:“姑娘素来与世无争,你背负的太过沉重。如今,你身中剧毒,只能退居阆山,与她风花雪月。他日若你体内之毒得以清解,你便是虎脱樊笼,会不思想复仇?你所求与姑娘所求有天壤之别,那她还是你最重要之人么?”

“何况……”三娘又道:“你的湛若水之湛,是上官湛之湛。姑娘跟我说,上官湛是你弟弟的名字,因你父母之事,他夭折在了牢中。上官湛、湛若水……你将你胞弟之名,易作自己姓氏,上官清,你时刻都不曾忘记你的仇恨!”

湛若水没有说话。自中毒以来,他一直以为复仇离他很是遥远,然而,夜深人静时,心中却总有一股郁气难消。尽管他一直言称自己是无用之人,早已放下仇恨,事实却如三娘所言,他从来就一时一刻都不曾忘记家族的血海深仇。

他也从不敢细想,当有朝一日解了阿耨多罗之毒而成为康健之人,究竟要做什么。是与云未杳相守阆山,还是再谋复仇之事?

卫三娘看他无言以对,心头渐渐火大,因着云未杳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她盯着孟飞看了又看,那几支银针在烛火下若隐若现,终是忍下了气,叹道:“不要辜负她!”

湛若水怔了怔,轻轻地“嗯”了声,慢慢地回了房。躺在床上,湛若水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思量着三娘的话,心下忖道:若天不亡我,我宁不复仇?我若复仇,又置妹妹于何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想不了一个双全之法。他在心中轻叹一声,暗道:还是先解决眼下要紧。

云未杳将自己关在房中,众人皆不敢打扰。好在弄月竹也未曾到来,倒也省下些心,想来也是留了时日,有意试探她本事。

到了第三日上,云未杳出了房门,尽是憔悴之色,却是笑意盈盈。她将一个药方交与三娘,命她按方配药。三娘看了药方,直是皱眉,却也没有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