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水出了李宅大门,便见前面围了一圈的人,心下暗叫不妙,急急上前拨开众人,却见孟飞正抱着一棵大树在撕咬。原来因着弄月竹在阆山出现,云未杳让孟飞封五每日皆服下了天纯丹。天纯丹虽不能克制幽冥魅之毒,却让孟飞还剩了一丝神智,只抱着大树发狂,不致牵连无辜之人。
湛若水二话不说,抬手便点了孟飞睡穴,待他昏迷过去,又才取出缀微露灌他喝下。正思忖如何回阆山,好在封五来了。原来云未杳终是放心不下,让封五前来接应。湛若水见得封五,终是松了口气。
这封五轻功虽高,力道却有限,虽能扛动孟飞,却踉踉跄跄,摇摆不定。湛若水只得在人群人寻了两个身高马大之人,又许了高价,那二人方肯送孟飞回山。
回到石室,天已擦黑,云未杳正等得焦虑,见到湛若水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岂料才放下心来,又见孟飞人事不省。湛若水不敢隐瞒,把与弄月竹相约之事说了,恼得三娘道:“姑娘已说了她会处置,你却自做主张,这哪是帮她,分明是在害她。”
湛若水听着三娘抱怨,只闭着唇不发一语。他本是要为云未杳排解危难,不想竟先将孟飞陷入险境,更为她添了麻烦。孟飞追随他已有二十年,二人之间虽是主仆,实则亲如兄弟,如今却因他生死未卜。
他又是懊恼又是后悔。三娘兀自唠叨,云未杳止住她道:“现下救人要紧,你为我取银针来!”待三娘去了,又笑向湛若水道:“不要担心,有我!”
湛若水心情本自沉重,听云未杳这般说,又见她唇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似乎有十分的把握,便缓缓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道:“弄月竹说此毒叫幽冥魅,以醉魂引为引,本无解药,只能用黑凤仙以毒攻毒。我已为他灌下了缀微露,只是不见起效。”说罢又将中毒始末与幽冥魅的毒性说了,云未杳听罢心下暗暗吃惊,只恐湛若水担心,面上只作平常。
这时三娘取来银针,云未杳拈针刺进孟飞掌心,再取出来时,那针尖在烛火下乏出莹莹的蓝光,很是诡异。云未杳将那针尖在火上转着烤了烤,众人便觉鼻间飘来一股香味,只古怪得让人很不舒服,明明带着香气,却勾得人心间发闷作呕,赶紧屏住了呼吸。好在湛若水百毒不浸,其余则皆服了解药,那股不适感便很快过去。
云未杳淡淡道:“除却阿耨多罗,世间竟还有缀微露解不了的毒。”
封五急道:“姑娘可有解治之法?”
云未杳道:“她不是已说了解治之法。”众人便知是要用黑凤仙以毒攻毒,三娘又道:“姑娘上次折断的弄月竹的指甲我还收着!”
湛若水沉吟道:“虽说以毒攻毒也是个法子,只是对身子的损伤极大,最是凶险,弄氏每年便有许多人折在这上面,更何况孟飞不似弄氏镇日与毒物为伍,哪禁得住剧毒浸体?”
封五恨道:“怪道她慷慨,却原来是挖个坑让咱们自己往里跳。”他这样一说,众人心都沉了下去。
只云未杳笑了笑问湛若水道:“这穴道何时可解?”
湛若水道:“还有十来个时辰。”
云未杳便道:“罢了,先下生死针!”
湛若水沉吟未觉,云未杳笑道:“我须得费点时间配制解药,他醒来便会伤人,总不能一直让他昏睡着,也太过伤人了,倒未若用生死针。”
他便知云未杳有了主张,喜道:“妹妹可是有了解治之法?”惊喜之下,湛若水便自忘情,早望了此前曾约好的不在人前以昵称相呼的约定。封五还好,三娘是初次听到他唤云未作“妹妹”,暗暗皱了皱眉,有不豫之色。
云未杳略瞟了三娘一眼,笑向湛若水道:“你放心。”复又让封五将孟飞挪至他二人房中。湛若水道:“可要将孟飞移至洗髓窟?”云未杳道:“解个弄氏毒药而已,竟要费我三年之功?”湛若水便知失言,只讪讪笑着。
封五将孟飞搬回房中床榻上,云未杳又命他脱了孟飞上衣,解了发髻披散着。封五依言照行。室内昏暗,云未杳又命三娘多点了几支蜡烛,乍然便明亮了许多。
云未杳先找出孟飞气海、神阙、灵台等阴阳二脉上的九处大穴,一针一针慢慢刺了下去。湛若水看她动作虽慢,却是气定神闲,下针若行云流水。
下完九针死针,便余三针生针。湛若水听云未杳说过,死针只是使人陷入假死之态,生针才最是凶险,实是将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且要三针齐发,稍有偏差,便要人命,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三娘另将三支寸许银针一并交与云未杳,云未杳眸光沉静,面色如常,将一支含在口中,左右手各拈一支,众人还未看清楚,那三支银针已稳稳扎在孟飞头上神庭、百会和哑门三大死穴。
下针完毕,孟飞果然无知无息地坐着,胸口已不再起伏,竟似没了呼吸,活死人一般。湛若水搭着他有手腕,竟一点脉博也无,只忖道:原来下了生死针是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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