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杳尚自虚弱,禁不住雨后湿润新凉,轻咳了两声。湛若水忙道:“外面凉,咱们还是回船上罢!”云未杳笑道:“不妨事。”湛若水这才松了口气,慢慢上前了两步,与她并肩立着。
沉默半晌,云未杳道:“我们很快便要进三峡了。”
湛若水微微侧首看了看她,眼皮微微地垂着,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她是有话要说,便点头应了声“是”,并没有再多说,只静静等着。果然,又过了片刻,云未杳终于慢慢开口:“那日在余音谷,你提到碣石之事。如今,你愿意说与我听么?”
湛若水未料她想问的是此事,愣了一愣,忖道:她素不多管闲事,那日我不肯说,她也不多问,今日何以有闲心听我过往?虽做如是想,却笑道:“姑娘想知道,我当年为何投海自尽,对么?”
云未杳道:“如果你不肯说,也可以不说。”
湛若水道:“若是别人问起,我大约没有多少耐心。只是姑娘想听,我便说。”
云未杳心神微动,微微红了脸,垂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湛若水道:“碣石投海之前,我便身中剧毒。姑娘曾说我中阿耨多罗之前便已中毒,阿耨多罗自是苏灵儿所下,另一个么……呵呵,想来是我妻子秋烟兰所下。”
云未杳怔了怔,只道是听错了,却听湛若水道:“不错,是她!”云未杳已不是第一次听到“秋烟兰”之名,这次却在口中又默默念了一遍。湛若水道:“很多人以为,我是身中剧毒求生无望,万念俱灰下才投的海。姑娘以为呢?”
云未杳看了眼湛若水道:“如今听你的意思,似乎不是。”
湛若水叹道:“我投海自尽,是因接到父亲遗信,那信早在他遇难之前便已写好,我却是在多年后的碣石之战时才收到。”湛若水紧紧抿着唇,胸口起伏不定。饶是过了二十年,想起当年之事,他依旧意气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