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哪知湛若水心中思想,只听了有吃酒的去处,自是喜不自禁,将苏灵儿那些跟踪之人全皆抛诸脑后,便连赵保尾随,也再不多察。
孟飞跟着湛若水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便见一个高大的酒幌迎风飘着,高声念道:“酒易川!”复又低声嘀咕:“这是甚么名字,好生古怪!”
湛若水听他念得奇怪,顺眼看去,原是“醉扬州”三字,不觉哂然,心下倒因醉扬州安然无恙而生出许多宽慰。酒幌一侧再扯一幌子,迎风飘着“江南第一酒楼”几个大字。孟飞识得这几个字,道:“哈,好大的口气!”
听得孟飞不服气,便有旁人更不服气,那人拿捏着带扬州口音的官话道:“听你口音,是外乡人了!你可知这‘醉扬州’是何去处?”
“管你什么去处,左右不过吃酒的去处!”孟飞看那人头戴方巾,手执折扇,看着斯文,却透出一股酸气来,心中便轻视了几分。
那人看孟飞凶神一般的神容,心下先自打了个寒颤,却也壮着胆道:“‘醉扬州’酒美,江南江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却不是寻常的吃酒去处,也不是寻常人等的来处!”
“此话怎讲?”孟飞奇道。
那人道:“你看这往来宾客,哪个不是有头有脸之人,且不论富商巨贾与文人名士,便是江南各道衙州府大人也是常客,是以这‘醉扬州’是极讲究的!”
“不知有哪些讲究?”孟飞有意嘲讽,便学那人语气问道,五分神似,三分形似,别有二分是滑稽。
“这讲究自然是……”那人得意洋洋正待要言,蓦然醒悟是孟飞着意揶揄,心中恼羞,只是碍于街市人来人往,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孟飞看他面色涨红得如猪肝一般,心下自是得意至极,哈哈大笑道:“是讲究!我看当真是坐也讲究行也讲究!它却不应称‘江南第一酒楼’,改叫‘江南第一讲究’倒是差不了!”
那人气恨皆有,指着孟飞鼻子便要骂他,却半天骂不出一个字来,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只是不甚利索:“我……我看你是外……外乡人,便好意……指点,哪些竟被你……被你这般作弄,真是可恼可恨!”说罢拂袖而去。
孟飞望着那人背影哈哈笑道:“吃酒便是吃酒,非要生出许多讲究来,岂不是自找麻烦么?”湛若水无奈道:“你又何必欺负老实人?他本是一番好意!”孟飞面色一红,缩了缩头,很是尴尬困窘,好在他本就面沉若铁,倒也看不出来。只恐湛若水继续责备,孟飞赶紧将他让进了醉扬州。
折不尽的扬州三月柳,喝不完的扬州醉人酒。醉扬州原不是店名,而是酒名,只是名气大了,便相约成了传统。算时间,这酒楼崛起不过二三十年时间,比起百年老店来,便嫌资历浅薄,却以“江南第一酒楼”自居,究其原因,在它有两绝:一绝在酒,一绝在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