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怕鬼神?众人瞬间噤声。
小多看向闹事的那波人,道:“我家老板请各位进去喝口茶。”
对面领头的几人冷笑道:“谁稀得喝你们那口茶?”
自家伙计也抱怨道:“他们明摆着就是来看笑话的,小多哥你怎么还摆上好脸了!”
小多摆摆手,示意伙计们安静。又笑了笑,冲对面爽朗道:“大家都在清分坝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整得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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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依旧不屑:“是你家老板先坏了规矩!乱了米粮的市价!”
小多眼中精光一露,很快又掩饰过去,叹气道:“这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我家老板本意并非如此,实在是被奸人搅浑了水啊!”
见对面俱是一脸狐疑,小多弯腰做请:“各位不妨进去喝杯茶,听我家老板亲口解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说多个敌人多堵墙。若真有误会,早些消解了也好。
小多在前面领着路,闹事的人跟着他进了仓区。左右四顾时,有人瞧见树上倒挂了个人,灰头土脸惨兮兮的,随又眯眼一看,震惊道:“你们怎么把江生挂在树上?!”
江生在清分坝混了多年,和其他商户的管事们都算是熟识。众人虽然记恨江生前些日子搭棚施粥,但见了他这副惨样,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凉意。
小多懂他们的心思,但并不解释,默不作声地将众人领进了正堂。
落座,看茶。小多说了句稍等,便先退下。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交流着各自听来的闲话,有的说这梁家货仓的新东家是位大小姐,有的说是个凶神恶煞的老寡妇,还有的说是梁老板养在外面的小妾……直到紧闭的格门一推,一位稚气未褪的小姑娘走进来,他们才如雷劈般僵住了。
这未免太年轻了。
昭昭坐上主座,看向愣怔的众人,露出了教养极好的微笑:“久等了,各位。”
在座最年轻的都三四十岁,昭昭于他们而言是晚辈。一时间众人不知如何接话,尴尬地喝起了茶。
“前些日子,给叔叔们添麻烦了。”
昭昭的语气又轻又平,像是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众人,清澈见底,看不出半点坏心思。
众人纷纷起身,一齐轻声道:“担不起,担不起……”
生意场上就算有龃龉,他们也不好意思当面刁难个小姑娘。
昭昭示意众人坐下,随即拍了拍手。闻声,十几个伙计捧着呈了银票的木盘走进来,挨个挨个摆在众人手边。
“每人二十两。”昭昭笑了笑,“还请各位不要嫌少。我这儿生意还没起步,养伙计的开销也大,实在给不出更大的诚意了。”
她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众人哪好意思打她的脸?只好一边道谢一边将银票收了。
末了,有人问道:“方才领我们进来的那位哥儿说施粥的事并非您的本意,而是被奸人搅浑了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堂中瞬间静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压在昭昭身上,等她回应。
昭昭垂着眼,用茶盖撇着浮沫,幽幽叹气道:“都怪我年轻不懂事。”
众人不语,听她又说:“我初来乍到,不知如何经营。见仓里烂谷子甚多,便问老管事如何处理。老管事说丢进河里也不施给穷人,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昭昭眼角盈盈有泪,像极了个未经世事的善良姑娘:“我原本想着依了老管事的意思,可江管事又来跟我说他有办法,保管不会出乱子。我便信了他,才惹出这番事。”
“你是说他安排人施粥,是为了讨你开心?”有人问。
昭昭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未等她答,立马有人嘲道:“那孙子什么尿性你不知道?从前他想勾搭李家小姐!打听到人家喜欢没胡子的男人,立马就把自己刮成小白脸……我当时戏弄他说,万一李小姐喜欢屁股没毛的,你又当如何?那孙子立马答道,我定把屁股整得比鸡蛋还嫩还滑!”
众人哄然大笑,左一句婊子做派,右一句生成男身可惜了。察觉到昭昭还在上座,众人渐渐收了声,道:“姑娘,既然您只是受了他的蒙蔽,那我们回去后就与各自东家说清。按照商行规矩,您只需把江生交出来,这事便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