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昭昭的声音:“江生,你出来。”
“来了!”江生应声,冲小多挑衅道:“还不松手?你家小姐叫我呢。”
小多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像只斗败了的小兽。在江生转过身那一刻,他黯然的脸上骤现轻蔑与不屑。
蠢货。
他和昭昭十几年朋友不是白当的,在其他事上或许有分歧,在黑吃黑上却十足有默契。
江生不是个好东西,巧了,昭昭更不是。
他想傍上富家小姐平步青云,好啊,昭昭也不介意多条卖力的狗。先哄着,逗着,让江生使足了劲儿地办事。等昭昭入了行,拉拢了手下,随便寻个由头将他踹了就是。
今个儿是晴天,日头大。
树荫遮阳,昭昭坐在太师椅上,梁老五江生小多三人伺候在旁。
她将手中几十张纸条翻了一遍,捻出了几个会统算的伙计出来,道:“这年头会统算的难得。你们这纸上虽写了愿意出银,但我是个惜才的人。”
她看向梁老五:“梁叔,劳你拿把大算盘来,我测测他们的本事。若是本事够,这股我一分钱不要,白送他们。”
不一会,足足有八米长的算盘就取来了。这是晋商发明的玩意儿,能供一群伙计各算各的账。
昭昭翻开一旁的账本,上面正是货仓近期的盈收,以及各类大宗货物的价格起伏。数字记录得密密麻麻,昭昭疑心有假,便借机验证。
只听她念了十几个数字,大算盘前的伙计们将珠子打得噼里啪啦,争先恐后地喊出自己算得的数字。
昭昭连验了十几行账目,都查不出问题。小多猜到她在找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本旧兮兮的账册递上去。
竟是两年前的。
昭昭翻开,见里面有多处删改,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她先是念了一遍两年前的旧账,又念了近两年的新账,竟有几处对不上的地方。
“梁叔。”昭昭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这两年的账都是你管的?”
梁老五瞟了一眼江生,冷哼道:“姑娘,你若查出前面的账有不对,大可问我。可这两年的账都不是我管的,要问就问江管事。”
小主,
这两人原本就暗潮汹涌,如今干脆撕破脸了。人群中不乏和梁老五关系好的,高喊道:“谁不知道江生做假账漏钱?他欺瞒五哥不是一日两日了!”
几十号汉子瞬间分成两派,作势就要打起来。
昭昭不语,冷眼看着事情发酵。江生连忙跪下,满脸真诚道:“昭昭姐,你可莫要听他们胡说!”
昭昭惋惜地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安慰道:“我若一味偏袒你,将来还怎么理事?”
“住了!”小多冷喝一声,场子静下来。
昭昭将目光从江还脸上移开,正色对众人道:“记账管钱是个大事。我既要给你们当中二十个人分股,就得保证你们的利益不受亏损。”
“江管事的人品我是信的,但碍于有人说他品行不端,我也只好弃之不用。”
她指了指梁老五和小多:“单人做事不靠谱,我决意用他们二人共同管账,凡是入了股的人都可监督他们。”
梁老五和小多管账,江生主理用人。昭昭稳坐钓鱼台,风雨都挨不着她。
过午前,她选定了二十个分股的伙计,除了两个会统算的,其余都是靠出钱多得了她的青眼。
昭昭和这二十个人立了商契,又以白给一月工钱的恩义送走了多余的伙计。
待场上只剩自己人后,昭昭问道:“仓里是不是还堆了一批烂谷子?”
梁老五答是。
昭昭眼珠转了转,回想起路上见到不少乞丐,便道:“开仓,这几日大家加个班,把谷子舂了,施给清分坝的乞丐们。”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反对。梁老五告诫道:“姑娘,米粮就是烂在手里也不能白给穷人,这是商户间的规矩。你这样做会得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