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姐,我知道您累了一晚上,自作主张帮您熬了药,调了洗脸水。”江生堆笑道,“您赶紧歇歇吧。”
昭昭从账册堆中抬起头。
晨光熹微,透过窗纸落在昭昭稚弱的脸上,水灵灵的眼睛因为疲惫带了几分懵懂。
她漱了口,用茶米水净了面,白净的小脸显得越发出彩,整个人像只孤僻又柔软的猫。
江生看得心痒痒,不由腹诽道,昨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发生点什么,这小女娃也是个毫无顾忌的人。要么是早与那长随有了点什么不干净的事,要么是蓄意给男人机会。
他想得腌臜,脸上却没露出半分来,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昭昭姐,这些账目您怕是不能全部看懂。我可以在旁边陪着,您有疑问直接问我。”
昭昭眼里浮出一丝讥讽,很快就掩下去了。她抬手,江生立马奉上擦脸的巾子,殷勤十足。
“江管事,你好贴心。”昭昭刻意放轻了声音,“谁嫁了你,那可当真有福气。”
江生暗道一声来了,男女之间说这种话不是试探是什么?这小女娃果然是个好上手的货。
“昭昭姐说笑了,我二十有一,还未娶妻。”江生谎报了年龄,生怕说大了昭昭嫌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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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把擦过脸的巾子丢到他怀里,笑道:“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两人落了座,江生开始教昭昭看账本。他鼓足了劲儿展示自己的才干,昭昭也很配合地捧着他。
一连看了好几本账,江生轻飘飘起来,眼前的账目都成了戏词,写的正是穷小子娶富小姐那一出。
昭昭哪能看不穿江生的心思?她一边学着理账,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侃侃而谈的江生。
坦白说,他长得挺俊朗,可惜浑身上下都透着市侩和讨好的气息,圆滑得没什么锋芒,像件好用却不出挑的玩意儿。
看着,看着,昭昭眼前竟浮现出修逸的脸。月光照得他冷冷清清,明明做着死缠烂打的事,却还是一脸高高在上的骄矜……
“昭昭姐。”江生用手在昭昭面前晃了晃,“您是听乏了?”
昭昭叹了口气,不语。
见她神色郁郁,江生忙问道:“是我哪里讲的不好?”
“不是。”昭昭垂下眼,轻声道:“是江管事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能讲与我听吗?”
昭昭柔弱地看了他一眼:“说出来你莫要笑我,更不能与这里的人多说一个字。”
见江生竖指发誓,昭昭才黯然神伤地讲起来:“他是我家中小厮,从小侍奉在我左右。虽然尊卑有别,但我们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
“后来家中安排了门当户对的亲事,我不肯,决意要与他私奔。他却受不住我爹娘的威逼利诱,拿着银票一声不吭地走了……”
话音未落,门就被小多猛地推开。
“小姐,你还提那个没用的男人做什么?”他大步走进来,忿忿不平道:“我都不知告诉过你多少次,当初老爷给了他两条路,要么去打点铺子上的生意做出一番成绩,要么拿着一万两银票滚蛋。他自己胆小懦弱,选了第二条路。这种废物你怎么还为他哭?”
昭昭硬生生憋出几滴泪,轻声泣道:“我就是忘不了他。”
“小姐,你在其他事上都明白得很,却偏偏栽在了情字上,实在太痴了。”
江生听得耳朵直竖。好家伙,这竟是个大户人家的痴情小姐?妙,实在妙,这人的心一旦有了缺口,什么蛇虫鼠蚁都能钻得进去。
小多冷冷地瞟了眼江生,作出一副嫉妒的神情,话却是对昭昭说的:“小姐,外面人等许久了,你赶紧出去与他们说买股的事吧。”
昭昭这才擦了眼泪,起身去外面见人。
“江管事。”小多按住江生的肩,不让他走,“我叫你去弄茶米水,你怎么弄到我家小姐身边来了?”
江生想起昭昭方才亲切的态度,笑道:“怪了,我也不知为何就走进来了。”
小多拽着他的衣领恶狠狠道:“我在她身边跟了三年,别以为和她惦记着的那人长得像,就能越过我!”
江生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有些时候只要人对了,三年三月三天,哪会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