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逸讨厌脏。
可他现在湿淋淋的,身上的月白衣裳被泥水染透,微微有些发黄。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盯着之前昭昭坐过的地方,同样脏兮兮的。
越看,颈间渗着血的牙印就越痒,他厌烦地挪开目光,眼前却又浮现出昭昭冷笑的模样。
何必知道他心情不好,便缓缓地赶着马,生怕发出大动静惹他烦躁。
可他安静得过分。
何必挑开帘子,小声嘀咕道:“主子,怪我,怪我没护住您……谁能想到她属狗的,忽然就咬上来了呢……”
修逸没理他,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甩锅,才道:“我若是个姑娘,有你这样的侍卫护着,早不知被多少男人糟蹋了。”
还能开玩笑就没真生气。何必嘿嘿一笑,放下了帘子,悠哉悠哉赶着马。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着,何必听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却听车内的修逸轻声问道:“你觉得她说的话对不对。”
何必打了个激灵,揉着眼睛想了会,答道:“不对。”
“为何。”
“她这种底层人,啥也没见过啥也不懂,听多了假仁假义的虚话,就真以为皇室是治天下的。治?治个屁,牧万民差不多。”
何必用鼻子笑了两声,不屑道:“老百姓是养膘待宰的羊,官员是帮忙放羊的狗,皇室是羊和狗的主子。偶尔狗馋了,咬死几只羊,主子闭上眼当没看见,也就过了。真要打了狗,谁帮忙放羊?”
“那姓梁的能把生意做大,一是他自己有本事,二是官商勾结给了他助力。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他与虎谋皮丢了命,能怪谁?”
修逸沉默良久,何必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又补了一句:“主子,我们早晚要回北边儿去的。战场上一刀刀下去,把人命当草割,咱这样的人哪敢有那么多良心。”
何必早年在督战营待过,手起刀落杀的都是己方逃兵。想到这里,修逸垂下单薄的眼睑:“我想起本朝太祖了。”
何必曾在内廷读过太祖本纪,别的他没记住,就单记住了一则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