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黏黏腻腻,昭昭听着说不出的熟悉,稍一回忆,才想起说话这人正是前些日子在白鱼舟上调戏过她的那个六品官。
她赶紧把面纱带上,抱着琵琶待在一边。满身酒气的男人走过来坐下,一边往嘴里丢着花生米,一边指了指昭昭,笑着问游明:“游大人喜欢嫩生生的小姑娘?”
游明端坐不语,厌烦男人又不想得罪。
男人的目光在昭昭身上游移,像狗舌头似地将她全身舔了个遍,索性很快就移开了。
“考虑得如何了?”男人给游明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皮笑眼冷:“这事儿你是做还是不做。”
游明举杯闷了酒,默着没说话。
男人继续施压:“这事儿是王河督和咱们李仓丞一起议下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初若没他俩的助力,你哪能坐上这位置?你得感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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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男人冷横了昭昭一眼。昭昭想走,他却森森道:“小姑娘,你怕什么?这世上管不住嘴的人都死了,你不还活着吗。”又指了指一旁的矮凳,笑道:“待在旁边弹琵琶就是了。”
昭昭坐下,垂眼抚弦,听见游明缓缓开口了:“他为官府办了那么多年事,说抄家就抄家?”
“他原就是圈里的羊,膘养肥了也就该宰了。”男人语气阴冷,“更何况他还动了想跑的心思,明里暗里把家底往外面运,再不杀银子都要流干净了。”
“可他领了朝廷的冠带,算半个自己人。徐知州没给他定下罪名,我哪敢私自带兵上门?”游明道。
“老游啊,你也是官场上的老人了,怎么还能问出这种生瓜蛋子的话?”男人嗤笑一声,“他和他爹都是徐知州领上道的,他爹前些年上吊了,他如今要是被一纸明文抄了家,岂不成了明摆着的狡兔死走狗烹?今后谁还实心实意地孝敬徐知州?”
游明仍有忧虑:“他家经营几代,府上仆役不少,我无令带兵私自上门抄家,若有伤亡……”
男人笑笑:“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自己从抄出来的钱里扣就是了。”
昭昭听得心惊,两人这谈论的不是梁惜又是谁?
她答应还梁惜的那五千两……怕是不必还了。她该窃喜的,却因想起了白鱼舟上梁惜的琴声,满心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