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人都看傻眼了。
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他这种老主治见过类似的情况不知道多少次,知道这种事儿很难立竿见影,都是谁嘴巴大听谁的。
这属于医院内部的摩擦,至于摩擦的结果……不好说。
罗教授好像在找死,把一个不明原因的突发性大量腹腔积液的患者收入院。
关键是患者还伴有肾衰竭,急性的,不收到相关科室,收到介入科。
这算什么事儿?
之后呢?
这病历怎么写?!
孟良人的头一阵一阵的疼。
关键是罗教授还提到病历里见,这是医生之间战斗的号角。
要是医务处主持召开一次病例研讨会,谁输谁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但孟良人看来,罗浩罗教授输的可能性大。
他见罗浩在和冯子轩冯处长说话,便蹑手蹑脚的去找陈勇。
“陈老师……”
“别,叫我小陈就行。”陈勇连忙阻止,“老孟你有事儿?没事儿的话把患者送回病区,准备膀胱造影。”
孟良人拉了拉陈勇的袖口,但手还没搭上,就被陈勇躲过去。
“有话说话。”陈勇满脸戒备。
孟良人无奈的长出了口气,这个医疗组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连最基本的甩锅都不会。
估计还是罗教授太年轻的缘故,临床经验少。
“陈……小陈,要不你去劝劝罗教授,又不是咱们介入科的患者,没必要收进来。”
“老孟,医疗组里就罗浩说了算,只能有一个声音。”陈勇认真的说道。
我艹!!!
孟良人被年轻的陈勇给教育到了。
医疗组里只能有一个声音!
这种原则性问题很重要,但只是原则,真正实践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孟良人心中凛然,不再说废话,开始帮陈勇推患者,收入院准备膀胱造影。
急诊检查结果回报无手术禁忌,留置尿管后患者推去dsa室。
因为泌尿外科持否定意见,所以罗浩也没用他们的造影室,而是选择了自家的手术室。
“急诊?”
刚进手术室,袁小利迎上来。
“什么病?”
“袁主任,考虑是膀胱破裂,做个造影,不算急诊,不算急诊。”罗浩解释道。
袁小利瞪眼瞪的像是乒乓球。
……
“冯处长,真不是我不收,患者跟我们泌尿外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甩锅,没这么甩的。要我看,患者送icu去吧,咱们医院重症力量很强。”裴主任没走,而是陪着冯子轩唠叨着。
冯子轩脸上带着怪异的笑,不加掩饰的看着裴主任,把他看得心里发慌。
“冯处长,咱俩多少年了,伱就说吧,我老裴是那种人么。”裴主任只能套感情,“患者收进来,造影剂增加肾脏负担吧,真要是没尿了,你说算谁的责任。”
“呵呵,我是信小罗的。”冯子轩表态。
裴主任一下子哑口无言。
字越少,信息量越大。
冯子轩冯处长说他相信罗浩,然后呢?自己说了那么多,他一句都不信,这是潜台词。
自己最近得罪冯子轩冯处长了么?裴主任在做着自我检讨。
越是大型三甲医院,主任的能量就越大,对机关科室长说“不”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但冯子轩是个例外。
这么多年,不管哪个临床主任跟他耍,最后都落得极其悲惨的下场。
裴主任想到深处,打了个寒颤。
“冯处,您说说,诊断有依据么?”裴主任硬着头皮问道。
你,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您。
“刚才小罗要说,被你打断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诊断依据。”冯子轩淡淡回答道。
淦!
裴主任一怔。
被我打断,你不说话?那时候干什么去了?这是要敲打自己,裴主任心里明白。
他已经开始后悔,当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患者收进去就好了,至于以后的事儿肯定找冯处长负责。
“走吧,去看一眼。”冯子轩也没多说别的,招呼着裴主任去介入导管室。
裴主任心里忐忑,但还是有点拉不下脸现在就服软认输。
刚下班,好好的吃着火锅唱着歌,谁特么能想到自己即将要被冯处长敲打!
飞来横祸。
但裴主任对诊断还是有信心的,觉得自己只要不犯错,冯子轩就算是想敲打自己也得谨慎一点。
“冯处长,要是您说一句话,我老裴没二话。但小罗太年轻,诊断还天马行空的,我真是不理解。”裴主任一边琢磨着,一边和冯子轩絮叨着。
冯子轩没说别的,背着手慢悠悠来到介入导管室。
套鞋套、披了一件无菌手术长衣进了操作间。
没有技师,膀胱造影都不能说是手术,只算一个“操作”。
手术室里,罗浩已经把造影剂顺着导尿管打进去。
几百毫升的液体倒灌。
“造影剂也要肝肾代谢的,患者有急性肾功能不全,我也是为了患者负责。”裴主任讪讪的解释。
但冯子轩不置可否,直接坐到66号技师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
里面在踩线。
屏幕上,逆行灌注进去的带着造影剂的液体在膀胱里缓缓荡漾。
裴主任虽然不认可,但不知不觉间双手握拳。
他莫名开始害怕。
哪怕产后出院1天,膀胱破裂的诊断再怎么无稽、再怎么不可能,他也害怕。
万一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裴主任心里安慰着自己。
膀胱的柔韧性那么大,想要破裂,除非某些特定的情况。
患者孩子都生完了,而且还顺利出院,出院前大小便顺利,这都是既往史里提供的。
除非有人故意隐瞒。
但在医院里,这一点可以排除。
又不是白色巨塔,医生、主任之间有矛盾宁可用拳头说话,对对方饱以老拳,也不会拿患者做文章。
正想着,裴主任忽然看见一丝造影剂“漂”出了膀胱。
我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