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这特么什么玩意!!”陈岩在手碰触到纤维外膜的一瞬间,破口骂道。(注)
雷教授站在陈主任对面的位置,手麻酥酥的,像是被一道雷劈在头顶,整个人外焦里嫩。
这,
真的
就是,
传说中的,
腹茧症?!
灰白色质韧厚硬的纤维外膜,就是那层茧。
医学界对腹茧症研究比较少,因为这类疾病属于罕见病。
临床表现不一,认识上也不一致,相继被报道为“小肠蚕茧包裹症、先天性小肠禁锢症、小肠阶段性纤维包裹症、包膜内粘连性肠梗阻”等。
怎么就这么倒霉,一个“好端端”的肠梗阻,竟然变成了腹茧症。
这么厚的纤维组织要特么怎么剥离?
雷教授满满怨恨的看了一眼站在陈主任身后的罗浩。
每一个预言凶兆的女巫都该被烧死!
都是他!
要不是他一直哔哔哔,患者绝对不可能是腹茧症。
雷教授像怨妇似的在心里腹诽着。
陈岩骂了一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他没有怨恨罗浩,但和雷教授一样,感觉手脚发麻。
他隐约看见一大段肠管都包裹在灰白色质韧厚硬的纤维外膜下面,分离,破裂,缝合,缝缝补补……
甚至要切除肠道。
陈主任心里相当憋屈。
大半夜的,运气不好,遇到这么复杂的一个患者。
刚想的那些还都是好的,是“最顺利”的一种结果,能缝缝补补的下手术台,能顺利出院,上上大吉。
至于术后患者会不会有习惯性肠粘连、肠梗阻,那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可即便如此,也是一种奢望。
陈岩心里有数,这手术自己大概率拿不下来。
真要是自己做不下来怎么办?
省内找谁来救台?
医大二、医大三的胃肠主任水平和自己相仿,自己做不下来的手术他们也做不下来。
看着灰白色质韧厚硬的纤维外膜,陈岩陷入沉思。
还有一种选择——现在就认怂。
做开关术,让患者家属带着患者去上级医院——比如说……罗浩刚说到的协和。
“还行,我们很少做肠梗阻,一般都是附近地市不敢开的肠梗阻急诊送来的。”
刚刚罗浩说过的话像是一记耳光,抽在陈岩的脸上,把满脸络腮胡子都打的没了精神,软趴趴的垂下去。
什么时候医大一也算是小型地方医院了?!
可真硬着头皮做,拿不下来,患者死台上怎么办?
不做,患者已经出现神经源性休克的表现,大概率抗不到帝都。
哪怕120急救车开的飞起,也不行。
时间仿佛凝滞,陈岩的手落在灰白色质韧厚硬的纤维外膜上发呆。
只有挂在门楣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响着,仿佛催命似的。
“陈老师,好像真是腹茧症。”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是罗浩。
陈岩皱眉,心中大骂。
还用你说!
长眼睛都能看见。
“陈老师,我搜集了9个病例,这台手术能让我给您搭把手么?”罗浩问道,他似乎有点害羞,“不上手术的话,数据出现在文章里,总归不好。”
陈岩心中一动。
“你有胃肠外科执业资格?”
“有。”罗浩肯定了这一点。
“那你来。”陈岩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雷教授。
雷教授如逢大赦,转身下台,半点都不留恋。
至于丢脸之类的事儿,雷教授想都不想。
陈主任仗义,这要是他转身下台,把自己扔手术台上,怕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有的主任就愿意甩锅,陈主任是条汉子,从来不做这么狗的事儿。
罗浩刷手上台。
站在一助的位置上,伸手,“镊子。”
器械护士怔了一下,随手把镊子拍在罗浩手里。
罗浩本来看着灰白色质韧厚硬的纤维外膜,手一紧,感觉不对,“要无齿镊。”
“……”
器械护士慌了神,忙手忙脚的找到无齿镊拍在罗浩手里。
手术遇到难题,她能觉查出来陈岩陈主任在暴走边缘,随时随地能把手里的止血钳扔出来砸在自己脸上。
这时候不办错事是最好的。
“普通弯圆头综合组织剪。”
“啥?”
罗浩无辜的看了一眼器械护士。
因为各地手术室都有对器械的简称,自己怕她不理解,所以说了全称,没想到器械护士更懵了。
“弯圆剪。”陈岩沉声说道。
“哦哦哦。”
“别着急,手术没那么难。再说,还有陈老师坐镇,我拿不下来也没事。”罗浩安慰道。
淦!
什么时候让他主刀了?!
陈岩抬头看罗浩。
罗浩表情严肃,低头看着术区。
口罩和帽子之间的露出来的表情严肃认真,唯一没有的就是胆怯。
仿佛……
仿佛胜券在握似的。
谁给他的自信?陈岩心中疑惑。
……
……
注:大约是10年,遇到了一个深约7、8cm的肺破裂患者。术前片子完全没有气胸,典型的创伤性湿肺。
那天我总感觉哪里不对,给主任打了三次电话,“薅”来做肋骨骨折内固定。
打开看到的第一眼,主任骂了这么一句话。
谁看,谁都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