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福从墙根的一个洞中鼓捣了半天,掏出一个纸包,他的双手抖个不停,慢慢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鸦片膏!
这股熟悉的恶臭味道胡承荫一辈子也忘不了。
胡承荫心里掠过一阵失望。
这时马春福却突然发了疯地往后山跑去,胡承荫赶紧追上去,脚底下突然绊了一跤,弄出了很大的声响,本以为马春福会留意到自己,可是一路上马春福也没有回头。
马春福一股气跑到了山顶,他突然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手脚使劲儿踢腾,整个人好似发狂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喊声逐渐变成了啜泣声,那声音说不出地令人心碎。
又过了一会儿,马春福竟笑了起来,那是最悲哀的人才会发出的笑声。
胡承荫觉得不寒而栗。
马春福安静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山下,胡承荫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好久,曙色初现,雄鸡鸣叫。
马春福从怀中掏出了鸦片膏,他颤抖着双手拨开外面的纸,露出了里面黑色的膏体。
下一秒,他大口咬了下去。
胡承荫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
他冲过去把马春福按在身下,双手试图掰开马春福的嘴,用手指伸进的马春福的嘴里抠弄,发疯似的大喊:
“吐出来!快吐出来!!!!!”
马春福被他折腾得一阵呛咳,好歹算把嘴里的鸦片膏吐了出来。
接着胡承荫去抢马春福手里的鸦片膏,马春福死死攥住不肯撒手,胡承荫急得对着马春福的手狠狠咬了一口,逼他松了手,把抢来的鸦片膏字丢到了山下。
一番撕扯过后,马春福和胡承荫都已经筋疲力尽,头对头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已经斜斜地攀爬到两人的身上。
马春福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胡承荫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想活了吗?你不知道生吞鸦片会死人吗???”
“阿青兄弟,你就这么怕我死啊?表面上对我那么嫌弃,实际上你心里其实很惦记你马大哥嘛!”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寻死?”
“哎呀,你真是误会你马大哥了,你马大哥还没活够呢,怎么可能寻死呢?我就是来了瘾了,手头还没有烟枪,就咬一口解解馋嘛,这下好了,没解馋不说,大烟膏子都让你给扔了!心疼死我啦!”
风暴结束,尘埃回归原位,遮掩了一切。
山下,石欀头敲响了上工的锣声。
马春福拍拍屁股,朝山下走去。
“走吧,炉房要上工了,我得去干活儿了!”
胡承荫没有说话,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
“放心吧,阿青兄弟,大烟膏子都没了,你信你马大哥一回!我以后真的戒了,再也不抽了,还不成吗?”
马春福堆出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眼角的鱼尾纹细密且深长。
胡承荫叹了一口气,跟马春福并肩走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