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荫很想帮忙,可是他实在是身无分文,只好跟着石欀头走了,走了一段,胡承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店家依旧不依不饶,那青年仍旧苦苦解释,胡承荫暗自想着,不知他该如何脱身。
填饱肚子,石欀头带着胡承荫去了澡堂子。
胡承荫都快想不起来自己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尖子上缺水,砂丁们发挥聪明才智,用竹子自己制作弧形的竹板,名为刮汗片,砂丁们放工之后爬出硐口,人手一个刮汗片,一边喘息,一边刮去头上、脸面上、胸膛、后背的泥汗。胡承荫起初的时候颇为不习惯,也掌握不好力道,试着给自己刮了几下,竟然刮出了刮痧一样的红斑,时间长了,他也跟其他矿工一样可以熟练使用刮汗片了,可在胡承荫心中,这实属是自欺欺人的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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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澡堂,胡承荫抓住难得的机会,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从澡堂子出来,石欀头带着胡承荫到“恒昌号”买了一套成衣,烟色的纱绸料子十分挺括,胡承荫穿惯了粗糙的下工装,这柔滑的质地让他颇不习惯,一直到进了锡务公司的大门,他仍旧忍不住用手去摸脖领子。
锡务公司坐落在个旧县城外的东北角,占地面积颇大,满眼的机械设备跟天良硐手工作坊式的采矿环境简直是天差地别。天良硐整塃、洗砂全靠人工,在这里却早已被机器所代替,甚至高空还有运送硔砂的索道,胡承荫在心中暗暗感叹,实在是太先进了。
石欀头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胡承荫进了锡务公司的办公楼,走廊尽头的房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冷饭狗”,他们显然认识石欀头,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走到房门口,胡承荫发现那门上挂了一个耶稣受难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神情肃穆且悲哀,胡承荫觉得这个十字架跟周遭的一切都十分违和,他还来不及细想,石欀头就敲响了房门。
“进来。”胡承荫对那声音莫名地熟悉,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跟着石欀头进了门。
没想到进屋后,胡承荫不适感更强了。
明明是大白天,每扇窗户都用厚厚的绒布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天花板的正中是一盏华丽的吊灯,许是电力不足的缘故,灯光有些昏暗。
一进门迎面就是一座耶稣塑像,依旧耶稣是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场景,却有半人高,比门口那个小挂像不知道大了多少倍,雕像十分精致,耶稣伤痕累累的身体做得非常逼真,一眼望去已令人十分压抑,很难想象整天跟这个雕像共处一室究竟是什么心情。
石欀头走到一个气派的大班台前面,大班台后面坐着一个人。
凑近了一看,胡承荫立马发现,这人他以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