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荫没有说话,他轻轻摸了摸手臂上的纱布,伤口已经很少疼了。
胡承荫觉得,他能发现大塃,并不是他的运气好,而是赫发在天之灵不想让他再埋在巷道里,才指引着他找到了大塃。
想到这里,胡承荫觉得自己眼睛又酸又胀,深呼吸了好几次,强忍住没有落泪。
炉房刚刚炼好了一批大锡,石欀头找来一队驮马,装上大锡,他跟胡承荫跟着马队一起进了城。
再次来到个旧县城,胡承荫觉得自己好像到地狱走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人间一般,有恍如隔世之感。眼前的一切繁华此刻在胡承荫看来都如此虚妄和丑陋,整个个旧县城的纸醉金迷都是由一块块大锡堆砌起来的,而每一块大锡上都凝结了砂丁的血汗。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刚到县城,石欀头就带着胡承荫下了馆子,两人一起去了“文兴园”吃了蒸肉和烧鸭,蒸肉和烧鸭味道都很绝,然而胡承荫的胃已经许久不见油星儿了,冷不丁吃了这么多肉,胡承荫竟觉得有些恶心,便跑到馆子外面,在街上来回走动,以此消食。
街角传来一阵争吵,吸引了注意力。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付钱,我的钱袋被人偷了!”
那店家还不依不饶:
“看你穿的人模狗样、溜光水滑的,还以为是那家的少爷呢,原来是个吃霸王餐的!你今天不付钱就别想从这儿出去!”
胡承荫和石欀头转头看去,一个身着衬衫西裤、眉清目秀的男青年面露难色地解释着,他的打扮真称得上仪表堂堂,一双皮鞋虽已蒙尘,但可看出质地精良,袖箍和背带更衬得他文质彬彬。面对店家的刁难,他虽面露难色,却仍旧耐心解释,实在看不出是个有心吃霸王餐的无赖。
胡承荫看了一会儿,一转头,发现石欀头已经吃好出来了,也看着街边那出闹剧。
“石欀头,要不他的饭钱咱们帮着付了吧?看他的打扮不像是骗钱的啊!可能是钱袋真的被偷了!”
石欀头点燃一根烟含在嘴里:
“在这个地方,以貌取人是行不通的,一个破衣烂衫的可能刚挖到旺硐,一个穿的溜光水滑也可能在赌场上输了个精光。说不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