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个包,有什么好送的,再说了,开学就见了!”
陈确铮插一嘴:
“行行行,他不让送就不送!省得看他在车站再哭一回!”
“去你的,谁哭了?!”
入夜的蒙自街道十分安静,巷口偶然响起两声狗叫,都足以让人吓一跳。
贺础安轻声感叹:
“还记得咱们刚到蒙自的时候吗?很多同学都千不甘万不愿的,特别羡慕理学院和工学院的同学,觉得自己凄凄惨惨,好像被放逐了一样,这临到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蒙自这小地方平静又安逸,老百姓都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仿佛跟外面的世界与世隔绝了,在这儿呆着心容易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日子久了,好像战争压根儿就不存在似的。哎,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说了一大堆,贺础安发现没人回应自己,转头一看,忍不住扶额叹气,人俩根本顾不上搭理他,一门心思踩影子呢!俩人都想踩中对方的影子,你进我退,你追我躲,扯到一块儿,滚到一处,闹得不亦乐乎,突然陈确铮撒腿就跑,胡承荫张牙舞爪地追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从他身边经过,欢闹声在空寂的小巷之中回荡着,欢悦的回声夹杂着几许哀伤,不多时便消散了。
这条路他们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算算,也走不了几次了。
贺础安如此想着,叹了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三剑客”回到歌胪士洋行时已是深夜,睡下没多久,贺础安就发出轻轻的鼾声。胡承荫向来是“心底无事天地宽”,平常沾枕头就着,但这夜却不同,他思绪翻涌,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不知过了多久,正焦灼难耐之时,他听到有人轻轻地敲门,先是敲了一下,接着连着敲了两下,之后又敲了一下,对床的陈确铮就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转过头看了看胡承荫跟贺础安,感应到陈确铮的眼神,胡承荫马上紧闭双眼,大气都不敢喘。陈确铮麻利地套上衣裤开门走了出去,他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大半夜的,他出去干什么呢?
胡承荫忍不住去想,可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轻轻揭过,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胡承荫买的票不是后天的,而是第二天早上的。
他根本不想让那两人去送他,正相反,他的离开必须神不知鬼不觉,而最大的阻碍就是陈确铮,胡承荫觉得自己白天的演技十分拙劣,不知道眼光毒辣、心思缜密的陈确铮是否看出了异样,若是被他听到响动,他十有八九就走不了了。
必须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