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下活蹦乱跳的长意,李聿阴恻沉郁的眸渐变柔和,噬人的怒火也随之消弥。
长意的出现瞬间扭转了紧张森然的气氛。灼染看着展开胳膊一心护她的小长意,鼻子一酸,泪水滚落。
此时,她的内心复杂而矛盾。
她爱长意,但是她恨李聿,恨夷染,更恨张商!
长意仰着脸和父皇对视,指着李聿怀中昏迷的夷染,声音稚嫩而清脆:“夷娘娘是坏人,她欺负长意!是麻麻保护长意!”
连翘与紫苏立即跪在李聿脚下,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们告诉李聿,是灼染命令她们提前准备了一个沉甸甸的人形布偶,布偶是以长意的身量制作而成,为了达到逼真效果,她们还将一头刚死的麋鹿缝制进了布偶内,然后又提前将布偶与长意调换。
“奴婢抱着殿下隐在榻栏后面,亲眼看见夷贵妃拿着被子捂住布偶,她将布偶当做殿下,又是掐又是刺的,一心要置殿下于死地!”
连翘说完,长意点头如捣蒜:“长意看见夷娘娘扎长意!”当时他正好在连翘怀里醒过来,小小的他很不幸的看见了那一幕,因太过血腥,他当时吓的险些叫出来,幸好紫苏及时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噤声。
紫苏又道:“若非皇后娘娘以布偶代替殿下躺在此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灼染淡定走到榻前,掀开被子,鲜血淋漓的布偶呈现在李聿和赵瞻等人的眼前。
李聿很平静,却也很冷漠,他看着灼染,问:“从始至终,都是你在设局?”
灼染跪于他脚下:“臣妾无意设局,长意的确身患血厥之症,太医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的确是她设局逼夷染现行,但是她不能承认。
若一旦承认是她刻意给长意服用药物致其昏迷,她和阿兄将会被治罪。
“既是血厥之症,又未曾脐血入药,长意为何突然苏醒?”
李聿又问。
那双深邃的眼睛冷的沁人,只一眼使人坠入无底深渊。
“是臣妾的脐血救治了他,他,是臣妾的儿子。”灼染潸然泪下,声音却无任何悲伤,娓娓而来:“所以夷氏并非长意生母,无法取血救治长意,她不能让陛下知道这些真相,于是她对长意动了杀念,臣妾正因为想到这一点,便以布偶冒充长意躺于此处,只为试探她,试探的结果陛下也看见了,她既要长意死,还要除掉臣妾。”
话落,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太医们跪在那里默默的听着,大受震撼。
赵瞻痛心的看向灼染,为灼染当初所受的缧绁之苦而难过万分。
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是战争。
战争让他们国破家亡,流离失所,让曾经那个冰雪可爱不谙世事的妹妹历经屈辱受尽磨难。
赵瞻讨厌战争,他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战争。
李聿僵立在那里,那张清俊的脸寒霜似雪,惨白无色。
他的思绪飘到了第一次御驾亲征时,那是在东洲的驻扎营地。
那个夜晚,他与夷染别后重逢,二人抱在一处,诉说七年以来的漫长思念。
夷染告诉他,她一直为他留着贞洁,只做他一人的妻子,他们相拥而吻,对酒当歌,然后他醉了,醉在那片柔软美妙的巫山绵云之中。
也是那一晚,夷染怀上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不知何时,赵瞻与太医退下,长意被连翘福香等人带离,血腥四溢的殿内,只有李聿和灼染,以及仍旧昏迷不醒的夷染。
李聿上前一步,弯身俯首,扣住灼染的下巴,眸色猩红:“你撒谎了么,看着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