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徐寿海递了冷帕给灼染敷脸,她接过帕子,贴放在夷染的额头上轻轻拂去虚汗,随即又为她拭去了脸上泪水。
夷染顿时安静了下来,闭眼沉睡了过去。
徐寿海与进来的紫苏宝络等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动容。待安抚完毕,灼染去了盥室净面。
她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回想着方才夷染的过激行为。
透过那明暗交织的镜中光影,灼染的记忆似乎也变的阴森诡欲起来。
那个女子,会不会就是夷女?
灼染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梳篦,强压着心底深处的悸恨,恢复之前的端庄,起身离开盥室。
走出来时,却听见关雎宫的大宫女春茵正在向裴然禀明事宜,只听春茵提及了迟婳与尔雅。
“奴婢去归迟宫打听了,迟昭容之所以晕倒,是因为有了喜脉,圣上这会子在归迟宫还没出来呢。”
裴然听罢,气的咬牙,秀面涨满怒火:“喜脉?她是何时被召幸的?怎么突然就身怀有孕了?”
“就是那段时日…圣上旷了良妃许久…不不,是赵氏女,从那以后就连续临幸了曹婕妤和迟昭容……”
裴然用力的捏搅着手中丝帕,极力克制着,满目酸意,随即冷笑一声:“那曹氏身体虚弱,说是已经好几日未进米水了,圣上本来是要去看望她的,可惜啊偏偏被迟氏抢先一步截了去,曹氏怕是在芙蓉殿里有的哭了!”
“可不是嘛…估计这会儿正寻死觅活呢!”
“走,随本宫且去瞧瞧她有多凄惨!”裴然的蔻丹手指搭在春茵手上,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思夷宫。
灼染将这些话听了去,站在暗处停滞了好半晌,之后又恢复如常的进了寝殿继续侍疾。到了夜晚回到翠微宫时,贴身随行的紫苏便告诉她侍疾时寝殿外发生的事情。
“皇贵妃有娘娘照顾,圣上自然放心,便打算回望夷宫休憩,偏巧芙蓉殿的汪延汪常侍急着过来找圣上,说是曹婕妤已经奄奄一息,想见圣上一面,圣上正在要随汪延去芙蓉殿时,迟昭容突然就晕倒了,圣上便抱着昭容去了归迟宫,再后来,孔太医被叫去了归迟宫,又诊出昭容有了喜脉…”
灼染点了点头,看着前方重峦叠嶂的巍峨宫阙,柔和道:“你先去归迟宫替我探望一下迟昭容,若圣上不在,回来告知于我,我晚些再过去看她。”
“娘娘为何要与圣上错开?圣上若在,娘娘可及时前去碰面,也好让圣上瞧瞧皇贵妃在娘娘脸上留下的印记。”
紫苏看着灼染脸上那红痕未退的巴掌印,心疼的拧起眉头。
“如此刻意反倒有诉苦告状之嫌,皇贵妃如今是病人,没必要去计较,况且圣上若在归迟宫陪着迟昭仪,我去探望未免显得多余。”
她不愿意去做那多余之人,也不愿意去看他与他那些姬妾比翼双飞人前恩爱的一幕。
紫苏点了点头,却更加心疼灼染:“娘娘心细,事事俱到,若非娘娘,迟昭容又怎会得宠受孕?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圣上能让迟昭容怀孕,为何就不允娘娘生个一儿半女。”
紫苏说到这,眼眶都红了。
灼染却笑了,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生孩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人倒还自在些,你是不知道,生孩子可痛了。”
紫苏这才将眸中余泪憋了回去,听了灼染的吩咐,立时赶去归迟宫。
灼染默然回到翠微宫,握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腹部。
她这里也曾孕育过李聿的孩子,只不过被郑鞅踹掉了。
郑鞅是直接凶手,而李聿便是幕后推手。
这个孩子,是被李聿害死的。
郑鞅可恨,李聿更可恨。
李聿不配为人父,至少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
灼染洗浴之后,在脸上的红印之处涂抹了舒颜膏。正对镜梳头时,紫苏回来了。
紫苏告诉灼染,李聿正留在归迟宫用晚膳,并不曾离开。
灼染轻嗯一声,决定先不去归迟宫,待明日一早再去探望迟婳。
她怀疑李聿很可能会改立迟婳为后。
迟婳家世显赫根基牢固,其父迟晟乃是刚毅坚勇的能人将才,颇负盛名,只是迟晟向来默默无闻,不似武安君那般飞扬跋扈。迟晟如今据守东洲,李聿为防止他有异心,极有可能会拉拢他。不论打压闵家也好,拉拢迟家也罢,李聿都会先让其尝受盛极一时的风光荣耀。
如今迟婳怀了身孕,母凭子贵,位分自然要先翻上一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