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不说话了。
有的时候,留白确实更能让人想入非非,就像现在,甚至无需多费口舌,就能让人脑补出虐恋情深的大戏。
虞安垂下眼眸,对菁菁感到抱歉,也厌恶面前之人以感情之事要挟。
而这神情落在对方眼里便成了“被自己说中心思”,不由叹了一声。
“昨日那大宫女已与殿下有了夫妻之实,你守在床边,难道打算就这么龟缩一辈子吗?”
被他这么一说,虞安立刻找到了昨晚睚眦欲裂的状态,再抬头,他已满眼通红。
“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对方放下茶盏,不疾不徐道:“其实,你二人也不是没有办法双宿双飞,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识?”
虞安只是瞪着对方。
对方却不明说:“话,在下便点到此,阁下是聪明人,应当知晓,这天下姓景,但姓景之人并非只有一人。”
虞安猛地站起,带翻茶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
“请阁下慎言。”
全九懒懒地拨弄了一下盏盖,笑道:“在下只是实话实说。”
“在下先行告退。”
虞安看着有些慌乱,却并未拂了全九的面子,逃一般离开了茶舍。
他此时的状态并非完全是演的。
全九那句“姓景之人并非只有一人”是真的触到了他的神经。
他从出生之日便裹上了对景氏的恨意,时光如同烈火烹油,早将他这团恨意淬炼得无坚不摧,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凡胎俗体,让他遍体鳞伤,却保持清醒。
近日与景里相处,他的这份恨意才堪堪被转移,如今全九哪壶不开提哪壶,虞安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了想要掀桌的冲动。
这帮烂人竟然想让自己杀了景里,取而代之。
好在虞安的黑化值已经降了很多,足以在仇恨当前保持理智。
今天他已经知道,对方并没有掌握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是想用他与菁菁所谓的“两情相悦”进行挑拨,而后让自己变为一把为他们所用的刀。
但也不能就此掉以轻心,今天全九之言只是一个引子,对方在试探,自己不能立即表态,否则反而会引发怀疑。
虞安稳住情绪,并未甩开后方跟着他出来的人,而是做失魂落魄之态,随意找了一处酒馆,点了一壶烈酒,自斟自饮。
天色渐暗,虞安已是面色微红,神情恍惚,有了醉态。
这情绪与刚才他在茶舍的失态承接得刚刚好。
那尾随虞安的老鼠细细仔细观察了一阵,将虞安的状态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全九。
此时,刚才的茶室中除了全九,还多了大皇子、大皇子的母亲朔月与二皇子的母亲十三月。
刚才虞安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听完探子的消息,轻蔑地笑了。
大皇子道:“这护卫靠着一身武艺投到老三麾下,结果干着太监的活,一干就是好几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无名无分地被送进老三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被窝,我不信他心中不怨恨。”
据他们打听到的,这护卫景里身边基本上没什么用武之地,每天在景里身边当牛做马,还随时搭着一条命。
十三月轻笑:“此人也不算多聪明,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只是顺着,又怎会达成他心中所愿?”
景里之前演绎的废物形象深入人心,入住东宫后,他也不再和五皇子等人一同上课,皇帝此前也并不让他跟着上朝,众人对他的印象自然也就停在了从前。
面对一件事,当意见相同,尤其是敌人相同时,人总是倾向于将自己心中所有的阴暗面堆砌到这个“敌人”身上。
而虞安这个护卫,是他们心中的未来同伙,他们自然以己度人。
就像大皇子,他因为天生跛腿,憎恨所有身体康健之人,便认为虞安会因为命不由己而怨恨景里。
就像十三月,她因为儿子心脏不好,智力缺陷,对同样废物却得到盛宠的景里又嫉又恨。
他们自己这样,便觉得虞安恨景里也是理所应当的。
朔月在他们之中地位相对较低,她心里觉得应该再谨慎一些,此时却不敢说出来,但也在之后跟自己的人传了话。
——继续盯紧那护卫,大宫女那边也不能放过。
只是她到底迟了一步。
虞安多么机敏的人,感觉到那窥探的视线消失,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全无,迈着看似虚浮的步子结了账,几个转弯,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回宫,虞安便在冷泉找到了景里,与他详细讲述了今日之事。
景里也不耽误,先将此事告诉了菁菁,随后用赝品系统调控体温,发起了“热症”。
“病热”之中,景里喃喃地喊着母后,立刻有宫人给朗月传了信,朗月“满心担忧”,匆匆赶来东宫。
御医已经诊完脉,开好方子,离开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