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府
齐全守在佛堂门口,公子和家主已经在里面许久,从一开始激烈争吵,到现在只剩下令人心慌的静。
“吱呀。”
门应声而开,袁善见冷着一张脸,不过一晚上而已,像过了十年,那曾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狂傲风流引得都城女娘们争相追逐的袁善见不见了。
一夜之间,他似多了一身的暮气,死气沉沉。
齐全眼尖的发现公子鬓间多了几缕灰白。
“公子,你……你没事吧?”
他掀了掀唇,“没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走吧,今日还要上朝呢,少上一日朝,便迟一日做上三公之位,这可不行。”
齐全欲言又止,随即便见公子一个踉跄,他连忙上前扶住,袁慎推开他,“让人把府里的路修整一下。”
齐全低头看了一眼平整的路,顿了一下。
“……是。”
他们谁也没提那人,齐全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终日紧闭的佛堂,跟上公子的步伐,公子没再被路绊倒,一直出了府,马车早就等在门口,齐全扶公子上了马车,帘子落下那一刻他似乎看到公子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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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对于君子而言更是如此。
风度和仪态永远是最重要的,不管大喜,亦或是大悲,都不该示于人前,永远保持从容自若,儒雅风流的姿态,是世家公子刻在骨子里的训诫。
可他看到公子落泪了。
公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那般一点不在乎。
相反,或许是太在乎了。
他为了那人不惜欺君,违背一直以来的原则,最后却是因为自己,断送了那人性命,若不然,她还会好好的活着。
公子责怪自己,把一切罪责全归咎于自己。
………………
春季已经过了一半,御花园的桃花郁郁开的茂盛,风一过,花瓣纷纷而落,洒了一地,其中一棵树下蹲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粉色的衣衫上被砸出来的印记格外明显。
她抱着膝盖,头埋在里面,柔顺的发丝散乱。
男孩生的唇红齿白,走到她身边,“你哭了?”
“没有,我才不会哭。”
女孩擦擦眼睛,抬起一张小脸,剪水秋眸,肤色雪白,眉心一点朱砂宛如画上的人,天生一个美人胚子。
“走开!”她凶巴巴的,可惜娇软的没有一点力度,只会让人更想欺负她。
就像母妃宫里那只小狸奴,人一靠近就炸毛。
男孩比她大上一点,一双眼纯粹的黑,如墨玉一般,他不退反进,在她警惕的目光中递给她一块绢帕。
“你的脸花了,还有,你哭声吵到我了。”
小女孩气到,狠狠挥开他的手,唰的起身,手腕上戴的桃花铃一阵急促的响。
见她要走,他攥住帕子,不解的问,“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
“你要换一个地方躲起来偷偷的哭吗?”
“关你什么事,还有,我说了我没哭。”
那白嫩的小脸上因气泛起红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如桃花染晨露,男孩目光在她面上凝了凝,改口说。
“你没哭,是我看错了。”
女孩撇过头,开口还带着哭音,“你知道就好。”
男孩继续说,“我方才看到一个故事,说有一只小羊从一出生父母就死了,它孤身在羊群里长大,别的小羊都欺负它,它力小体弱打不过它们羊多势众,每次都只能偷偷躲起来哭,可它越是这样,别的就越认为它软弱可欺,越是欺负它。”
女孩转过头,一双眸子盈盈清澈的水光。
“后来呢?”
男孩走近,将手里帕子重新递出去,女孩看了看,接了过来。
男孩嘴角翘了翘,“后来小羊报复回去了,它不再自己躲起来哭,别人砸它一个石头它也砸别人一个石头,让它们也感受到疼,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再也没有再受欺负。”
“可是小羊打不过它们。”
“可是小羊比它们都聪明。”
女孩若有所思,她再离开,男孩没有阻拦,女孩发现她所在桃花树另一边树荫下有一方石桌,上面摊开放了一卷书简。
是商君书。
她再回头,发现男孩就跟在她身后拿起那卷书,面无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