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踢掉自己的鞋子,也不梳洗,就这样熟门熟路往正上朝的崇明殿走。
这一晚上,宫中孩童尖锐的哭声此起彼伏。
此后,但凡欺负过女孩的全都似乎霉神附体了,不是莫名摔折胳膊腿,就是磕掉门牙,久而久之,再没人敢靠近她。
她还是经常一个人自己待着,只是再没哭了。
也常常遇见那个男孩,和以前一样,谁也没和谁说话,仿佛那一次说话不存在。
他喜欢清静,经常一个人捧着一本书看,玲珑与他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天空发呆,一呆许久,他不喜喧闹,她身上桃花铃一动就是声响,他仿若未闻。
他们也从未约定,可时常都能选在一处。
或许宫里真正清静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吧。
这样的沉默直到那个叫凌不疑的人落水。
他们再一次说话了。
后来也说不清什么时候,渐渐有了交流。
“你有一个音弹错了。”女孩语音天生娇软,悦耳动人。
“弹了三遍,三遍错三个不同的音,都说琴为君子之器,看来你做不成君子了。”
男孩看她一眼,“我从没想过做君子。”
他们都长大了一岁,脸庞褪去几分稚嫩,五官显露出来,已初露风华。
女孩面前摆了一份曲谱,执一支墨毫正在谱曲,越妃这些年在永乐宫深居简出,谱曲作词,在她无意间显露天赋后惊为天人,一大一小常在一起研习音律,凭着天生天赋乐感,时常让越妃惊叹。
久而久之,女孩也对音律一道颇为喜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做君子了,日后怎么和新妇琴瑟和鸣呢?”
“不需要琴瑟和鸣,只需要相敬如宾。”
“无趣。”
“琴弹的再好,于治国一道也没用处。”
女孩眉心朱砂如雪中红蕊,红的夺目,“怎么没用呢,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有用的,就像进食一样,让你光用主食不加一点菜色一日两日还好,久而久之我看你连饭也不想用了。”
“狡辩。”
“是是是,我狡辩。”
“你喜欢精于音律的有趣之人?”
“自然。”
“如司马相如?”
“……”
男孩轻轻笑了,复又低头弹奏起高山流水。
“我无趣之人,自然不会奏凤求凰了。”
“哼!”
女孩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面若桃花。
又过几日,一次家宴,文帝心血来潮让众皇子公主弹奏一曲,男孩弹了一曲高山流水,依旧错了一个音,女孩跟在后面,同奏一曲高山流水,高下立判。
她得意对他扬起精巧的下巴,眉心朱砂明媚灿烂。
“承让。”
后又有一次骑射课上,女孩练了许久,好不容易把箭射到箭靶上,身旁突然射出一箭,正中她射的那箭靶靶心。
那一箭明晃晃的,仿佛充满了报复的意味。
向来一丝不苟,行止有礼的男孩少有的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对她说,“承让。”
可恶啊!!!
女孩好胜心上头,两人之后处处争锋相对,久而久之,两人不和满宫皆知。
后来皇后从中调和,文帝和越妃也介入。
男孩要和女孩学音律,女孩和男孩学箭术,可惜两人都学的一塌糊涂,男孩弹什么曲子都要错一个音,女孩射一百次靶子也依然射不中靶心,反而每次一见面两人都要互相顶对方几句。
这下就是文帝他们也没辙了,只能放弃。
直到后来一次围猎,女孩迅疾一箭准确无误从狼口救下胶东袁氏公子,袁善见。
众人皆惊。
“巧合而已。”
当初桃花树下偷偷哭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空灵飘逸,艳美绝伦,眉心一点赤红朱砂,只一笑便足以倾国倾城。
男孩也已经长大,长身玉立,通身皇家蕴养出的尊贵气度,眉宇间都是沉稳雍容,一双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如幽潭,似深海,她再也不能看清。
后来的后来啊,听说男孩要开始选妃了。
名动天下,惊才绝艳的袁善见心悦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