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今日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德阳乡主被哄的昏头昏脑,全都答应下来了,让夏侯尚笑容越发勉强。
这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谁也没问一句当事人意愿。
一顿饭夏侯徽用得食不知味,饭后,送走了陛下,她在庭院慢慢走消食,也顺便静心,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徽儿。”
夏侯徽回身,唇边已经先一步有了笑容。
“哥哥。”
来人身姿颀长,眼含笑意,朗朗如日月入怀,蕴藉风流。
夏侯玄年少知名,意气风发,傲气刻在骨子里,可对这唯一的妹妹却疼在了心尖上,只愿见她日日展颜,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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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徽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他们从没想过把她的婚事用作联姻,只想为她寻一个知心的人,能够一辈子疼她爱她,哪怕那人身份低一些也无所谓。
甚至更好。
这样有他在,有夏侯家在,不管对方今后是否变心,都得对徽儿好。
可陛下这突然的赐婚,打破了他们所有想法。
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凭心而论,并不差,甚至在众多世家子弟中也风采出众,少有人及,可他是司马家的人。
“徽儿,若是你不愿意,哥哥可以……”
“我愿意的。”
夏侯徽眼眸弯弯,盈盈如水,清婉动人。庭院中的玉兰都开了,皎洁如雪,映着她袅袅身影,般般入画,几不似凡尘中人。
“我愿意的,哥哥。”
她看不出一丝勉强,夏侯玄却心头猛的一酸。
他为妹妹的懂事心疼,像小时候一样温柔的摸摸妹妹的头,心里却暗暗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去会会那个司马师。
转头他就让人立刻去打探司马师的行踪,得知对方酷爱游马打猎,便盯准了一天,也去了。
夏侯徽一无所知,她也没有那么委屈,对她而言,嫁谁都一样。
见过夏侯徽的人无一不说其冰雪之姿,温柔婉约,处事也令人如沐春风,从不与人争锋,好比那天上明月,皎皎无瑕,再苛刻的人也很难对她硬下心来。
可无人知道,那不过是什么都不在意罢了!
什么都不在意,自然可以待谁都一样的温柔,善解人意。
夏侯玄去找了司马师,他一箭夺了对方鸿雁。
“君子之争,必也射乎,胜负未分,为何退缩啊?”
夏侯玄俊朗的脸上挂着笑,看似玩笑,却眼带打量,锋芒内敛。
司马师剑眉星目,坐在马上也能看出身形高大,轮廓深邃,一席窄袖素衣,颜色清淡也掩不住对方身上锐气。
他感觉到了对方隐隐的挑衅,却谈笑自若。
“雍雍雁鸣,旭日始旦,君子不绝人之欢,不尽人之礼。”
气度从容,不急不怒,夏侯玄也多了一分欣赏。
“身手不凡。”
司马师认出了这个箭下夺雁的人,毕竟遍观天下,又有几人有这般风采。久闻其名,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公子志不在鸿雁。”
夏侯玄轻笑,不在意的扔了鸿雁,坦言道。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我总要知道他未来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马师心下了然,“公子担心的是两家恩怨吧。”
“朝政是朝政,夫妻是夫妻,你我两家朝政相左,与我的婚姻何干?”
天光下,马上的人似渡了一层光,是笑语,也是许诺。
“若小妹下嫁,我自当白首不离,恩爱不疑。”
“好!”
见他坦荡君子,夏侯玄终于放下了心,笑容真心了许多。
“我敬你坦荡,便也直言,即便日后你我各自为政,也希望你衷心待我妹妹。”
“公子也曾出任郡守,新政如何,想必公子比我更清楚。”
司马师一勒缰绳,双手抱拳,笑道,“告辞。”
马蹄声远去,留下夏侯玄一个人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才离开。
有时候知道是知道,只是身在其中,却无法自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