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尚匆匆来到府门前,俯首深深一拜。
“臣不知陛下忽然下驾,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这实在太突然了,突然的让他心下惴惴。
“陛下怎么不早些下诏,也好让微臣有些准备。”
“你我本就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又是我妹婿,下诏岂不是太见外了。”
“起来吧!”
他态度温和,全不见一点九五至尊的架子,伸手虚扶他,夏侯尚连忙起身,帝王随口一说,哪能真的当真。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动容的模样。
“陛下……”
“我听说你们昨日狩猎满载而归,今日,特别想来蹭上一顿野味,没都吃了吧?”
只是为了一顿野味?
夏侯尚心里不解,脸上却带着笑,连忙道。
“没有没有,都还是新鲜的,陛下请。”
曹丕也不见外,大步流星往里走,边走边随意道。
“把夫人和儿女都叫出来吧,这样才像一顿家宴。”
“是!”
夏侯尚亦步亦趋恭敬跟在他身后,向旁边下人吩咐了几句,去请夫人公子和小姐出来。顺便让厨房赶紧去把那些野味收拾一下。
陛下御驾亲临,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没一会儿便准备好了一切,陛下点名的野味也端上了桌案。
德阳乡主和夏侯尚分列两侧,曹丕坐在上首,夏侯徽和哥哥夏侯玄一起进来,垂下眸子,目不斜视额首下拜。
“叩见陛下。”
夏侯徽感觉到头顶那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落到她旁边。低沉浑厚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玄儿这一次在谯县囤田有功,朕封你为散骑黄门侍郎,以后跟在朕身边多熟悉熟悉,以后南方有事,便随朕一同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忍不住欣喜,连忙道。
“谢陛下厚爱!”
曹丕摆摆手,一双凌厉的眼笑着看向了跪坐在下面的少女。
夏侯徽也为哥哥高兴,白玉一般的颊边柔柔露出了两个酒窝,淡粉色深衣婉约窈窕,生的更是如雪似玉,轻灵似水,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更为难得的是一身的气质,清扬婉约,空谷幽兰般,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饶是坐拥至尊之位,见惯美人绝色的曹丕也忍不住惊艳,有一瞬的失神。随后他笑问道。
“这小女儿朕倒未曾见过,多大年纪了?”
夏侯尚心里一咯噔,与夫人对视一眼,连忙道。
“陛下,小女单名一个徽字,小字媛容,稚弱无识,望陛下见谅。”
“哪有。”曹丕看着下面垂着头的少女,她似是不安,脸上的酒窝没了,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他目光下不安的轻颤,在如雪似玉的脸上投下两片脆弱光影,惹人怜爱。
可即便如此,她单薄的腰背依然挺的很直。
他轻轻一笑,“朕看着很是乖巧懂礼。”
“可许了人家?”
后一句他问的夏侯尚夫妻俩,德阳乡主连忙回道。
“还没有呢,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
“人如其名,非俊朗博学世家郎君不足为匹,可这年纪相当,相貌相仿的世家郎君,不多了。”
这……
德阳乡主迟疑,“陛下,可是要为徽儿赐婚?”
“御史中丞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如何?”
曹丕显然早有打算,走这一趟也是为了这事,可话一出,却让夏侯家所有人都是一惊,不可置信。
众所周知,夏侯家与司马家不合,司马懿主持新政,扶持世家,打压宗亲,前些日子老将军还因为此事急火攻心,在司马家门前去世。
陛下出席叔叔葬礼,话里话外却都在维护那司马懿。
让人更恨了。
士族与宗亲之间更是势同水火,剑拔弩张。
曹真因为政见,也因父亲的死对司马懿怀恨在心,德阳乡主是曹真的亲妹妹,夏侯家也天然站在了宗亲一派。
司马懿被外调险恶之地,明面是对亲贵安抚,暗地里何尝不是对他的维护?
他们知道,陛下有自己的考量,帝王心术罢了!可知道是一回事,心冷又是另一回事,如今明知道他们多恨司马懿,还想把他们唯一的女儿嫁给司马懿的儿子?!
夏侯尚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偏偏还要陪笑脸。
陛下不是直接下旨赐婚,而是亲自来告知,已经是给足了他们脸面,由不得他们拒绝,也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