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迎春或是因着身子丰腴的缘故,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尤其是这双足,等闲都不让人触碰。当下痒得连忙往后缩,不料却被李惟俭捏住了。
迎春嗔恼着看过来,李惟俭就道:“二姐姐所思所想,我自是知晓。只是这事儿总要等湘云过了门儿再说,到时定然风风光光迎了二姐姐进府。”
迎春沮丧道:“伯府不过东西两路院儿,我过了门儿,总不能住进中路院儿吧?”
李惟俭笑道:“会芳园广阔,到时我为二姐姐起一铜雀楼可好?”
迎春闻言不曾释怀,反倒忧心道:“我今儿见了老太太,看起情形不大好。到底是上了年岁,八月里的大寿自是无恙,只怕这大寿过后……”
若赶上湘云过门前后贾母过世,二姑娘又要耽搁好些时日。她如今这般年岁,哪里还拖得下去?
于是迎春丧气道:“说不得咱们是有缘无分,若依着我,莫不如我真个儿去做了姑子呢。”
“也好,”
听李惟俭这般说,迎春赶忙看过来,就见李惟俭正色道:“到时我将庵堂买下来,你收些弟子做师傅,我来做师公。”
二姑娘迎春啐道:“愈发没正行了!”
李惟俭顺势将其揽在怀里,安抚道:“好饭不怕晚,说句难听的,说不得老太太不在了,咱们之间也就没阻碍了呢?”
二姑娘明知不该这般想,可顺着李惟俭的话想来,却果然如此。如今家中全靠着老太太撑着门面,家中处处讲脸面、排场,若老太太果然不在了,大房、二房分家别院,不拘是邢夫人还是贾琏、凤姐儿,都不敢开罪李惟俭,说不得二人的好事儿就水到渠成了呢?
想明此节,二姑娘暗骂自己不孝,却也无心再想将来之事。忽而想起绣橘近来情形不大对,便与李惟俭道:“你……方才险些忍不住。若,若是真個儿忍不住,不如去寻绣橘。”
李惟俭讶然眨眨眼,心下却对那绣橘没什么念想,只道:“我只想着二姐姐,却没想过旁的。是了,绣橘如今年纪也不小,待来日我为其寻一门妥帖的婚事。”
迎春见其果然无意,也就不提此事,转头儿说起闲话来。说过家中,忽而提及尤氏,蹙眉说道:“今儿与珍大嫂子迎面儿撞了个对向,略略说过几句,便闻见其口中有异味。
起先只道珍大嫂子有些上火,回来却越想越不对。”
李惟俭纳罕问道:“哪里不对了?”
迎春起身自桌案上寻了抄本回来,却是前朝的道士所述,内中记载着丹鼎之道。其中一页便记载了中了丹毒情形,迎春一一指点,说内中情形竟与尤氏一般无二。
李惟俭如今与凤姐儿之间情谊非比寻常,自是听凤姐儿腹诽过尤氏与贾琏不干不净。略略思忖,想着那贾琏中了招,说不得就传染给了尤氏。
这丹毒,瞧症状大抵是铅汞之毒?
是了,前世好似听闻过一嘴,说早前都是用重金属来治花柳病,只是后遗症极大。损伤身子骨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子嗣艰难。
想到此节,李惟俭禁不住道:“这般看来,琏二哥只怕要绝嗣啊。”
“啊?”迎春纳罕不已,道:“这说着珍大嫂子怎么就扯到琏二哥身上了?”
李惟俭幽幽道:“服用铅汞不利子嗣,可不就是要绝嗣?”
“琏二哥服用铅汞?这是为何?”
“自是治那不可说之症。”
迎春急了:“怪哉,这又与珍大嫂子……额——”迎春悚然而惊,愕然看向李惟俭。
就见李惟俭点了点头,迎春便禁不住啐道:“她,她怎能这般不要脸!”
贾珍是发配了,不是死了。前一回老太妃殁了,贾珍便减了半数刑,说不得来日赶上大赦就能回来了呢。也不知那珍大嫂子如何想的,偏偏与琏二哥搞在了一处。
迎春在外头怯懦,因着与李惟俭太过熟络,便仗着胆子数落起了尤氏的不是来。李惟俭一边厢附和着,一边厢则胡乱思忖着。
贾琏生生将自个儿折腾的绝了嗣,凤姐儿如今又只两个女儿,此事只怕来日还有的闹呢。若是贾琏一心沾花惹草,或许还能相安无事,偏为治病服用铅汞伤了本源。这无心沾花惹草,以贾琏那公子哥的性情,天知道会闹出什么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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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荣府果然闹了一场。
却是因着那贾琏连续用了七日熏药,跨下症状虽有所缓解,却奈何口臭、头疼、牙齿松动。
先前便掉了一枚犬齿,如今便是后槽牙都有松动。贾琏再也不敢讳疾忌医,当下寻了府中王太医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