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馒头庵

红楼华彩 肥锅锅 4215 字 17天前

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主张了。”凤姐听说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

净虚听了,打去妄想,半晌叹道:“虽如此说,只是张家已知我来求府里,如今不管这事,张家不知道没工夫管这事,不希罕他的谢礼,倒像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

李惟俭本无心理会此事,此时听得净虚这般言辞,顿时眉头紧蹙,不待王熙凤开口,李惟俭重重放下茶盏,朗声道:“你这老尼好生不晓事!二嫂子是何等品格?又怎会为了些许银钱便做下这等犯忌讳的事儿?伱见二嫂子不接话,竟用言语来激……想必没少收那姓李的银钱吧?”

王熙凤何等聪慧的人物?原本便知净虚用了激将法,只是她心高气傲的并不在意。刻下听李惟俭这般说,又见那老尼讷讷不言,顿时纳罕道:“俭兄弟怎知?”

李惟俭冷哼一声,说道:“二嫂子不知,我去年送着大太太来了一遭此地,正在寺外纳凉,便见有一浮浪子自寺中虚浮而出。方才又听了她如此说,如何还不知她早与那姓李的勾兑了?便是这馒头庵,只怕也不干净!”

一双三角凤眼顿时朝着老尼净虚怒目而视,凤姐儿怒极,骂道:“好个下流老畜生,吃着、用着我们家里的,回头儿竟算计起我来了!你道我是个没脾气的不成?”

净虚慌忙道:“奶奶,贫尼冤枉啊……”

李惟俭拍案道:“冤枉?那便是说本官扯谎了?此事简单,劳烦二嫂子打发人叫来丁家兄弟,不消寻多远,只在周遭庄户扫听一番便知真假。”

王熙凤不曾言语,仔细观量那净虚,便见其眼神飘忽,只不住的口诵佛号,哪里还不知李惟俭所言非虚?

操持大事小情,兼着缮国公府那档子事儿,王熙凤本就火气十足,这会子哪里还忍得了?当即丢了茶盏骂道:“好个下流种子,本道是佛门清净之地,不想也干起了藏污纳垢的勾当来!我看你这住持也莫要当了,自己寻地方游方去吧!”

净虚骇得不知所措,不迭声的开口求饶。王熙凤只是不理,忽而想起宝玉来,忙问平儿:“宝兄弟呢?”

本道要打发平儿赶快将宝玉寻回来,忽而又不放心,王熙凤紧忙起身道:“不行,这地方是待不得了,再是青白的人住在此处也不免脏了臭了!”

说话间便起身去寻宝玉,李惟俭见此,也跟着王熙凤出门找寻。

外间自有婆子走动,王熙凤点过一婆子过问,婆子只道瞧见宝玉与秦钟往后头去了。一行人等穿过庵堂,径直往后头寻去。

说来也巧,冬日天短,这会子天色已黑。方才秦钟眼见智能儿越发长高了,模样儿越发出息,便禁不住上前兜搭,偏巧被宝玉坏了事。待入了夜,秦钟趁黑无人,来寻智能。

刚至后面房中,只见智能独在房中洗茶碗,秦钟跑来便搂着亲嘴。

智能急得跺脚说:“这算什么呢!再这么,我就叫唤了。”秦钟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儿再不依,我就死在这里。”

智能道:“你想怎样?除非等我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

秦钟道:“这也容易,只是远水救不得近渴。”说着,一口吹了灯,满屋漆黑,将智能抱在炕上就云雨起来。那智能百般挣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

正在得趣,只见一人进来,将他二人按住,也不则声。二人不知是谁,唬得不敢动一动。

来人正是宝玉,眼见唬得二人不敢则声,当即嗤的一声笑了。正要开口言语,忽而便听外间脚步杂乱,王熙凤声音传来:“宝兄弟往后头来了?这乌漆嘛黑的,也不像是有人?”

宝玉眨眨眼,顿时再不敢开口,只得学着秦钟与智能儿屏息凝神,盼着王熙凤赶紧走远。

不料,却听李惟俭道:“二嫂子且看,那门虚掩着,说不得宝兄弟就藏在里头呢。”

王熙凤便道:“打了灯笼来。”

自有丫鬟提了灯笼上前,平儿推开房门,灯光照将进去,平儿只搭眼一瞥,待瞥见床榻上三人,顿时‘呀’的一声掩面而走。

“这是怎地了?”

平儿满面羞红,只道:“二奶奶莫要进去……免得脏了——”

王熙凤哪里肯听?径直夺了灯笼进得内中,待窥见内中情形,顿时傻了眼。那秦钟与智能儿裹在被子里,臂膀外露,好在宝玉还穿戴齐整。

宝玉气血上涌,心下发苦,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道吓唬这二人一通,不料却将自己折了进去。这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哪里还有他的小命在?

宝玉当即下得床来,紧忙解释道:“姐姐,不是你想的那般!”

没来由的,王熙凤好一阵反胃!若宝玉只寻了小尼姑厮混,王熙凤也不甚在意。贾家的爷们儿,又有几个是受礼吃素的?可与秦钟一道儿……实在让人发指!

情知宝玉是老太太与太太的宝贝疙瘩,轻易开罪不得,因是王熙凤强压火气僵硬着笑道:“宝兄弟年岁也大了,知道些人事儿本也是寻常,老太太打发宝兄弟身边儿的袭人、媚人不就是因着这个?只是宝兄弟不好在外面儿胡来,谁知那脏的臭的身上染没染脏病?快去拾掇了,这馒头庵如此藏污纳垢,咱们是待不得了。”

宝玉讷讷应下,有心为秦钟辩解两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回头瞥了床榻上的二人一眼,返身蔫头耷脑行了出去。

王熙凤却是看也不看秦钟与智能儿,只是这等事须得在老太太跟前儿言语一句,这秦钟来日再不能往荣国府走动了!

李惟俭由始至终都停在外头,眼见王熙凤回转,沉默着与其并肩而行。临出了庵堂才道:“宝兄弟年岁大了啊。”

“是啊,都知道人事儿了。”王熙凤素日里虽也知晓,却只当是吃胭脂那般的胡闹,从未想过竟是这般。想起这几日还时常将宝玉叫到自己车上来,不由得好一阵恶心。

再看身旁的俭兄弟,知礼守礼,双目清明,又权倾一方……莫说是宝玉了,贾史王薛四家子弟逐个点算,竟没有一人比得过的。

王熙凤本就心高气傲,最是厌嫌这等污秽之地,当下宁可停在外头等候也不肯入内停留,甚至连那铺展开来的被褥都不要了,只是催着尽快找寻落脚的地方。

只是此时天色已黑,又天寒地冻的,想要在周遭找寻地方落脚又哪里是容易的?平儿一时间发愁,只道不如叫开城门,去城中下榻就是了。

李惟俭见此,略略思量道:“我倒是有一处地方,二嫂子若不嫌偏远,不若去我那园子下榻。”

正一筹莫展的平儿合掌笑道:“唷,险些忘了俭四爷的园子!”

香山距此不远,大抵马车要走一个时辰,却也免了无处下榻的麻烦。

王熙凤是一刻也不想多呆,霎时道:“有什么劳烦的?不过是早起一会子的事儿,就是反倒要劳烦俭兄弟了。”

“二嫂子,咱们就别客套了。既如此,我打发丁家兄弟先行过去,让人收拾了地方出来。”

当下李惟俭叫了丁如峰,命其快马先行告知其父母,随即才与拾掇齐整的王熙凤等乘车往西而去。

路上不再赘言,约莫戌时一行人等方才到了园子。因着仓促,这园子里只留了丁家兄弟的父母、家人,另有两个粗使的丫鬟,亏得王熙凤带了不少丫鬟婆子,折腾了好半晌方才安置下来。

李惟俭怕一行人等受了冻,赶忙命人煮了梨汤,逐个送到了,这才自去安置。

却说王熙凤入住客院,只打发丫鬟伺候着宝玉安置在了隔壁,再也不将其留在屋中。平儿端了洗脚水方才伺候了王熙凤洗过,转头丫鬟便送来了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