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哥儿,方才贾芸寻你说事儿,你且去忙着吧,我与秋芳说些体己话儿。”
李惟俭心忖,大姐姐怕是要趁机敲打、点拨傅秋芳了,因是便起身道:“好,那我过去瞧瞧。”
他起身去了,李纨便扯着傅秋芳落座,道:“你也坐,咱们年岁差不多,倒是正好能说在一处去。”
“是。”傅秋芳应声落座。
李纨瞧着其脸色便道:“俭哥儿是个有能为的,不说秋闱,单是那水务,想来伱也知晓。”
前些时日傅试一门心思想将傅秋芳嫁与李惟俭,那水务公司的事儿自然每日家说起来没完,傅秋芳知之甚详。
李纨道:“我自小儿瞧着俭哥儿长起来的,十年前大疫,三叔这一房就只余下俭哥儿一个。他素日里瞧着性子沉稳,实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孩子气一回。”
还有这种事?傅秋芳只觉李惟俭瞧着,面上挂着的从来都是了然于胸、万事都在其掌握的笑容,他还会孩子气?
李纨继续道:“他养在我跟前儿足足一年,直到我出嫁。我与俭哥儿的情谊,亲姐弟也不过如此了。后来他随着我父母远去金陵,也不知怎么想的,只两个月便偷跑出去,去了那茅山要学修道,说是要做神仙呢。”
傅秋芳媚丝眼中满是讶然。李惟俭?要去做神仙?
李纨咯咯笑了两声,这才道:“荒废了两年,许是想着做不成神仙,这才又跑了回来,安心读书。”
傅秋芳不禁莞尔,说道:“不想老爷也有这般童趣。”
“可说是呢。”李纨道:“他这人啊,素日里瞧着万事不在意,也不知心中思忖着什么,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吓人一跳。他瞧着有城府,实则下月初六过了,也不过十四、五,是以秋芳平素要多担待些。”
“姑奶奶言重了,这些时日都是老爷担待着我呢。”
李纨笑道:“相互担待、帮衬着,这才是过日子。我瞧着秋芳心思正,不会学那些狐媚子想那些有的没的,也须得看顾着俭哥儿,莫要让他胡闹。”
“是。”
“再有,他到底年岁还小,床笫之事,还是莫要贪多为妙。”
那标致的脸儿上顿时晕红一片,傅秋芳嗫嚅着不知如何言说。到底还是姑娘家啊,这叫她如何答话?
李纨瞧在眼中,方才瞧其身形,大抵便是姑娘家,如今倒是确凿无疑了。李纨心中舒了口气,就怕李惟俭学了亡夫贾珠,一朝得势,从此缠绵床笫,将好生生的身子骨败坏了,随即一场风寒便一命呜呼。
李纨瞧着傅秋芳是个心中分明的,当下有些话便不用再多说,因是转而说了些李惟俭的人脉,又说了些童年趣事,足足将近一个时辰,待李惟俭回返,李纨这才起身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待下回再来,我总要给秋芳添些头面儿。”
傅秋芳婉言推拒不得,只好受了,随即起身送行。
李惟俭与李纨朝外走,临到仪门前,李纨悄然扯住李惟俭,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这般仓促,总要给个说法儿。你留下,待会子就说是我临时起意。”
李惟俭便笑道:“多谢大姐姐。”
李纨剜了其一眼,停步看向身后的傅秋芳,说道:“这般好的姑娘家,俭哥儿可要好生珍惜。”又拉过傅秋芳道:“来日若受了委屈,尽管与我说了,我与你做主。俭哥儿再如何能为,我的话总是能听进去一些的。”
傅秋芳应下,李纨这才领着两个丫鬟出门儿乘上了马车。
目送大姐姐远去,李惟俭转身便见傅秋芳嗔怪地瞧着自己。
他便笑道:“恼了?”
傅秋芳道:“姑奶奶临时要来,想来老爷也拦不住,妾身有何恼的?”
“哈,这却跟大姐姐无关,都是我的主张。”
李惟俭探手牵了傅秋芳的手,便觉那微凉的手儿一颤。他不管不顾牵了,朝着内宅行去,说道:“你我虽结缘,却相处时日太短,来日便是枕边人,总要仔细观量你的性情,如此方才好施为?”
傅秋芳忍着心中羞怯,问道:“老爷都想了甚地施为?”
“那就要看你了。”
傅秋芳思忖道:“倘若我心中藏着奸呢?”
李惟俭脱口道:“那我便当你是以色娱人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