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赔了老脸来道恼,李惟俭自是尽显君子之风。正事儿说过,贾母又问了些日常起居,盘桓了一盏茶光景这才离去。
送过了贾母,李惟俭点过红玉,问道:“宝兄弟、薛妹妹何时走的?”
红玉笑道:“一早儿就走了。琇莹起先耍了个花架子,瞧得宝二爷兴高采烈的。琇莹后头就只知道出招,宝二爷瞧着架势不好看,败了兴,就与宝姑娘一道儿去寻三姑娘去了。”
一旁的琇莹忿忿不平道:“不识货,我这可是正宗的戚家刀。花架子好看有什么用?打起来三招两式便能被我砍了。”顿了顿,琇莹忽而吐了吐舌头,抬眼瞧着李惟俭道:“公子,我可不是说你啊。”
李惟俭咬牙探手弹了弹琇莹的脑门,说道:“你不说后头这话我还没多心,你这般说了,我还能不恼?呵,莫忘了前一阵儿你可是败在我手中了。”
琇莹嘟囔道:“我那是走神儿了,后头公子可都没赢过。”
李惟俭哪儿管赢几回?乐滋滋道:“赢了就是赢了,说出来咱俩也是有输有赢,嗯,旗鼓相当。”
说完他负手回得正房里歇息自是不提。
许是邢夫人接连闹了两遭,折腾得贾母精疲力尽,于是晚饭后整个荣国府上下都消停了下来。莫说是当事的邢夫人、大老爷,便是下头的下人走起路来也是轻手轻脚的,生怕惹得不痛快了,再遭了责罚。
转过天来,李惟俭辰时出门儿,先行买了四样礼物,这才驱车朝着忠靖侯府行去。
走到半途,前方忽而拥塞起来,看热闹的百姓围着个二进宅院,挤了个人山人海。
吴海平跳下车去到前头观量,回来后面色古怪,说道:“公子,两桩事儿,一好一坏,您先听哪个?”
“嗯?”李惟俭条件反射般说道:“先说说坏的。”
“坏的是,前头彻底堵死了,只怕要绕行。”
“好的呢?”
吴海平呲牙乐道:“您说巧不巧?前头就是周安那厮的宅邸,这会子顺天府正上门儿抄捡呢。”
“哈?”
还有这等乐子?李惟俭当即挑了帘栊跳下马车,命吴钟前头开道,急吼吼的前去瞧热闹。
那忠顺王黑了李惟俭不少银子,这周安便是帮凶。李惟俭与那忠顺王差距太大,只能算计着让其亏了本,本道转头儿再寻时机来算计周安,不想还没等动手呢,周安就遭了报应。
李惟俭乐滋滋挤在人群里,听着周遭百姓七嘴八舌的言说了一通儿,心里头稍稍有了数儿。
却是昨儿一早顺天府书办上门儿催债,赶巧将周安救了下来。其后生怕人死债消,配资房(注一)一纸诉状便将周安给告了。
状纸递在顺天府大堂上,顺天府尹当即命人请了周安来,当堂对峙之下,周安辩驳不过,只得乖乖认下。
配资房催着其还债,周安只说没钱。没钱?那就抄家啊,总不能任由顺天府亏了吧?
便是忠顺王欠下这般多银钱顺天府都敢登门去要,你周安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乎今儿顺天府出动了几十号衙役、帮闲,明面儿上不说抄捡,只说‘保存资产’,防止‘资产转移’,进得周安家中,将人都赶了出去,四下找寻值钱的物件儿,装在箱笼里贴上封条,转头就抬回了顺天府。
便是这宅院也不曾放过,内城里的二进宅院,好一好还能典卖个几千两银子呢。
结果这一点算不要紧,几个书办挨个过眼,估算之后喜形于色,这周安家中浮财不过几千两,可藏下的物件儿发卖出去,起码能回拢个十三、四万两!
这会子周安的家眷在门前或破口大骂,或啜泣不已,那周安木头人也似戳在那儿,瞧着好似个会喘气儿的死人!
李惟俭听得前头书办说话,心中认定,这周安怕是死定了!区区一个王府的长史,哪儿来十几万两的财货?只怕这些财货定是趁着给忠顺王办差时私底下藏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