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十七年前,岚朝大将军路临率领大军一路杀至北凉王都后,北凉便归顺岚朝,每四年便要进京上贡,各类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中最叫人关注的便是流光金丝缕。
那是在北凉边境方能存活的金丝鹤的褪羽所制成产量极稀少,四年一次的进贡也堪堪制了七匹。
用流光金丝缕制成衣服,在阳光照耀下裙面上犹如波光粼粼的湖面闪耀而又灵动。
先帝在位年间流光金丝缕会作为最高的赏赐分给后宫中几位最得宠的妃嫔。
而自八年前新皇登基后,北凉进贡的流光金丝缕便尽数被制成了各式新衣送往皇后宫中,这位痴情皇帝莫说流光金丝缕皇后怕是要穿龙袍也使得。
“此次你南下赈灾有功,可有何想要的?”
问出口的瞬间,皇帝便觉此话无趣,毕竟面前的太傅辛宿自自己登基以来以雷霆手段替解决了诸多难题,而每一次问他有何所求的时候,往往只能得到一箩筐推脱的吉祥话。
此次恐怕也是……
“臣斗胆求陛下赏臣一匹流光金丝缕。”辛宿略微低头掩住自己的神情,语调恳切的说道。
见他自己话音刚落就麻利的接上回复显然蓄谋已久,皇帝起了兴趣,这位臣子向来便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眼神中速来波澜不惊宛如一潭死水,这还是他头一次展露自己所求,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布匹而已,朕会与皇后商量,若她应了便差宫人送到你的辛府。听闻下月便是老太太大寿,可是为你祖母所求?”
皇帝刚要接着夸他为人孝顺堪为百官典范,就见辛宿直接跪下,语带愧意:“祖母大寿衣服自三个月前便已在赶制,由苏州技艺最高超的绣娘在衣上绣满百福字,祖母喜素,说来惭愧,这匹流光金丝缕是为臣的一小辈所讨。”
小辈?倒也没听说辛宿与辛家哪位小辈来往密切,皇帝心下了然。
“不必紧张,只是随口一问。”皇帝虽对这铁树开花的缘由颇为好奇,但见辛宿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也敛去了那几分好奇,说完就示意辛宿可以退下了。
“臣告退。”虽说皇帝还要与皇后商量,但辛宿知皇后路素素向来是个温柔性子对这些身外之物本就不是很看重此事多半能成,言语中也忍不住带了一丝少见的雀跃。
京城快要入冬了,是为她做一件金丝大氅好还是制成北凉风格的夏装合适?
晚膳间,皇帝将此事说与皇后路素素听,路素素听后莞尔一笑道:“不过是匹布,自是没问题,再说臣妾这边用流光金丝缕制成的衣裙不少,也早穿腻了。”
“就是这赠予小辈,倒想知道是哪个小辈竟叫这辛太傅如此失常?”这所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路素素也不避免,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少年爽利的声音。
“太傅?儿臣这边刚被他布置的任务折磨得头疼,父皇母后怎的在晚膳期间也要提起他?”来者正是岚朝太子江稚熠。
路素素便将此事复述了一遍后便眼巴巴的看着江稚熠,江稚熠无奈扶额:“母后,您这?行吧,儿臣蛮调查一下,不过儿臣与太傅交往甚笃,倒不觉得会是母后所期待的那种情节。”
作为辛宿的学生,江稚熠与他也算朝夕相处,虽被其才学所折服,但始终觉得这个人颇为可怖,外人评价江稚熠是心无杂念的贵公子,但江稚熠却觉得这位太傅大人整个人犹如一潭死水,万事皆掠不起波澜,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这般想着入神,江稚熠也不由好奇起来,这流光金丝缕究竟会穿到何人身上?
辛府内,辛宿前脚刚到书房从一叠厚厚的制衣稿中选出一张,后脚宫中太监便将包装好的流光金丝缕奉上,辛宿将布匹与制衣稿交给贴身小厮青痕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加钱让庆衣坊的绣娘加紧制成三日后我要看到成品,此处纹样要双面绣切记叮嘱清楚,内衬的布料要益州的雪花软绸。”
“是。”青痕领命刚要退下,又被辛宿叫住。
“这几日朝中事务颇多,替我上北市买些稀奇玩意送过去。”略加思索后,又补充到:“上次订制的头面应该也到工期了,也替我一并带过去,她若有其他要求就尽量满足,做不到再来请示我。对了,去的路上记得去昌记买一份莲花酥一并带过去。”
“......是。”
“你是说这看起来风光霁月无欲无求的辛太傅在城南养了一位外室?”江稚熠听完暗卫的调查结果登时来了兴趣,语带嘲讽的说到:“太傅年近三十,仍未娶妻纳妾,朝中多有留言说他有不举之症,他倒也没有辩解过,倒没想到竟是在外宅私藏佳人。可有看到这外室什么模样?”
“属下无能,不敢打草惊蛇进入内宅,只是在门口布了眼线,只见太傅的贴身小厮青痕进出,其余并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