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儿子自认家门找了回来,身旁带着寿喜,吴夫人才意识到,当年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想到这里,吴夫人心口一闷,闭上眼不再看这一幕。
这位母亲不愿承认,是自己当年的失误害儿子受了这么多苦。
“他是我的儿子,不用你来求。”
有奴仆打了伞,吴夫人踏步往仙桃小筑走去,声里有不容置喙的坚决:“奴寿喜,护主不力,杖三十。”
寿喜跪着转身,朝吴夫人磕下头。
就像当年,他千辛万苦才拦下车架,只一眼,他就被打发了一点吃食赶到路边。
车驾走后,好事的奴仆踢向他断瘸的腿骨,又压着他弯腰跪下。
脏兮兮的头发被人抓在手里,砰砰砰三拉三扯,与地面震天三响。
他哭了,是腿,是口,是手,是心。
压着他的奴仆笑了,是眼,是嘴,是牙,也是心。
今日的雨水糊得眼睛看不清,他又在哭。
恍惚间好像看见当年的奴仆小跑着赶上车架,在车窗边谄媚地回复:“夫人,那小子还算知好歹哩!感念您心善,亲自跪下三磕头,一声比一声感恩戴德!”
车架里没人说话,只一块碎碎的银块抛出,赞赏那奴仆的机灵。
寿喜的脑袋垂到地上,鲜血晕染着雨水拉出越来越淡薄的水线,脊梁比当年还要弯曲。
眼角瞥到自己断了小指的右手,他的泪水又滂沱了些,这次雨陪着他一起哭。
耳边传来脚步声,寿喜起身抬头,刑棒与刑凳已在雨里备好,他自觉趴上去。
刑棒打在身上很用力,寿喜知道,行刑的人在出气,也在讨好。
出气雨天里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讨好夫人对公子的拳拳爱子之心。
寿喜沉默的将头埋着,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