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焦急地用枕巾在吴公子脑袋周围垫着,阻拦着血的流速,妄图争命。
接着又用右手拍拍薄被,同样缺了一指的手很有节奏的拍着,像哥哥在哄弟弟睡觉似的轻声呢喃:“小十等等九哥,一会儿就好。”
眼泪砸在薄被里,又被拭净。
寿喜猛地冲出门,沿着回廊推开奴仆正在休憩的屋门,哐当一声激得屋内众人惊骇不已。
“公子出事了!看护不力,夫人不会饶过你们。”
寿喜喘着气,跳动的心脏被死死压着才能冷静下来,接着他接二连三的点了好几个人,一边点一边吩咐:“寿桃寿果去看着公子,寿树赶紧去把刘府医张府医叫过来,寿枝去小厨房准备热水……”
屋内的一众奴仆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情绪骂出,寿喜的话却像晴天霹雳一般砸到他们脑海里。
只一瞬间,他们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四散动起来,步态匆匆,谁也不敢再迟疑半分。
见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寿喜松了口气,迅速转身往雨幕内奔去。
雨砸在身上,砸出一道湿漉漉的身影。
寿喜顶着发麻的脸跑出仙桃小筑,又跑到吴宅东院,最终跪在吴夫人的院子里。
“夫人,公子出事了!求您救他!”
寿喜跪在雨里,头磕得砰砰作响,一起一落间掀起污糟的水串:“奴自知罪孽深重,看护公子不力,在公子醒前,奴愿长跪不起,日夜为公子祝祷!”
不过片刻,有奴仆推开门。
吴夫人从里屋出来,身上早已穿戴好。
她先轻声吩咐管家派人去请自称游吟山来的挽南和陈三愿,最后才站在廊下看这个跪着的奴仆。
这么可悲。
吴夫人看着他,人在雨幕里,眼睛执着得透亮,和很多年前重合。
是的,寿喜很多年前找过她。
那时候寿喜还不叫寿喜,嗓子喑哑得发不出声,腿也一瘸一拐。
见到她的车架只顾着往上拦,只有这样一双眼睛,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打发了点吃食,只盼诸天神官看见,全一全她的寻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