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枚的笑声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行了,该做的都做了。我看你做饭的时候,就别多加点盐了,我现在就是一口水都不想吃了。”
“你这一口流利的汉语,让我误以为你是北京人呢。”姜俊用大拇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眸子,眉头微扬:“你从哪来的?”
“广播啊。”如枚微笑道。
“是吗”姜军没有说话,松开了如枚,然后打开盖子,开始做饭。
江军说:“饭要先蒸一段时间,瞧,烟都要呛着。”要不要在房间里休息一下?”
“嗯。”如枚真的站起来离开,“你一边读书,一边和我一起看报。你的声音很有磁性,也很好听。”
江军眉头一皱,“如枚,你可真会说话,你从哪里听来那么多好听的话,我都快飞起来了。
这个女孩,只是一个农村中学的毕业生,学习也很一般。你听听,她的口才多好。
而且,他的普通话,简直就像是一个主持人,甚至,他在这里呆了十年,说了半辈子的话,都要准确。
这其中有很多漏洞,但如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江军注意到了,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当然,我是什么人,我是江军的儿子”
江军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行了,我就说你聪明,滚到床上去。”
见如枚躺在床上,江军端起一个热水袋,往前面倒了一杯,然后抖了抖身上的水,道:“你是把它放在腿上,还是放在腿上?”
如枚说:“把脚掌放在脚下,不用行走,就觉得脚冷,运动一下,就会温暖起来。”明天我就出门了,下雪了,天气也好多了。”
“雾霾”姜军点了下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你在家里休息,我要去工作。你安心睡觉吧,我会关门的。”
如枚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们老板真贴心。”
接下来的日子,如枚足不出户。
饭菜没了,姜军就让街坊们去菜市场买了一些,包子什么的,也都是从学校里买的。
天气晴朗,如枚的伤也好了。
她不用药,只靠喝开水和睡觉就好了,她非常骄傲地说:「开水可以百病不侵」。
江军和如枚握手,问道:“明天周日,我没有工作。要不你去城里转转,然后去一趟医院?”
如枚沉吟了一下,道:“是啊,大姨妈已经过去十多天了,我也没什么大碍。如果你要证实这一点,你可以到城里找大夫。做个检查也好安心,也好有个底。”
江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如枚:“如枚,你怎么说看病就不能说看病吗?”
小主,
“什么叫看病,你说你的汉语是收音机上的,我在收音机上听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听说有看病的。”
如枚支支吾吾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有什么不对劲的?”
“看医生”是英语里的一种翻译,很多现代都市的年轻人,都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在那个年代是没有这种概念的,人们的口头禅就是:看病,看病,看病。”
江军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见如枚一脸不悦,便道:“我只是觉得,你的用词……”
“就是你无意中说出的几个字,却很熟悉,就像是用过无数次一样。但是,有些词,我从来没听说过。”
“就跟看病一样。不在老家,不在这里,不在电台,不在报纸上。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跟个外星人一样,呵呵呵呵,逗你玩呢,你可千万不要介意。瞧你那紧张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下次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说着,他伸手在如枚的脸上揉了揉,这才松开,“我要打点水,等我明天再去城里,你想要什么。”
“这么远的路,天气会很凉的。有我在,你能扛得住吗?”
见江军站起来,如枚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的,我明白了。”
如枚望着江军离去的身影,竟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自己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自己在农村的时候,一直隐藏的很好,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就给忘记了?
原来是自己大意了。他本能地觉得,不管是军人还是军嫂,还是邻居家的孩子,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不需要遮掩。
江军也是如此,两人从来没有住在一起,所以他也就放松了警惕。
他忘记了江军也是一名士兵,一名出色的士兵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和敏感。
虽然说,如枚跟江军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那股深入骨髓的警惕与敏感,却不会随着他睡在一起就放松或者消失,反而会让他越发的警惕起来。
如枚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两日的行为,越发觉得不对劲。
不对,他是个穿越者,这具肉身是原主人的,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人,也没有离开过庄子。
这么一想,她顿时松了口气。
哪怕自己一时失言,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一个五十年前的幽灵。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说出去的。否则,他就真的完了。别说是江军了,如家爸妈也受不了啊
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没用,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如枚索性不去理会了。她站起来,拿出一张纸和一张纸,写了一张清单。
江军见如枚专注的书写,也不说话了。
他是自己的妻子,是他一手带大的。
虽说之前他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可自从上次让他送她一只小白兔后,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而且她还结婚了,很可能怀孕了,所以他才会质疑她的用词,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口音,换了个语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还是一副乡音,所以他很开心,好和她交流。这里的人都是天南地北的人,口音都很重,互相之间也听不懂。
江军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放下心来,端起茶杯递给如枚,“你在说什么,你要做的事情都要把清单记下来,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无非就是吃饭和穿衣而已。”
如枚认真的写着:“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谨慎,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以后,家里的一切,都要井然有序,否则,就会乱成一锅粥。”
“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尽管提出来。快过年了,我们再去给她买点吃的。”
江军表示:「我不想再多说了。但是,茹支,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要想好。若是有了身孕,你嫁给富贵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如果有身孕,就不要回去,前三个月身体不太稳定,而且路途太过颠簸,车厢里又那么拥挤。你打个电报回去,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
“是啊,你要是不去,那上边的就全要了。”江军说道。这样吧,我每天都在食堂吃饭,也不需要你给我买。”
于是,两个人决定,先收拾好篮子和袋子,然后再去镇上。
第二天正好是周日,有很多人到城里来。
军区宿舍本来就很大,所以这一次来的人更多。现在是冬天,小朋友都要到城里去逛一逛,购物,去公园,看表演
反正人多,味道也不是很好闻。车上的人也不少,都是来探亲的,或者是来办事的。
人太多了,你推我搡,我踩你。
如枚觉得有点晕。脸色蜡黄,嘴唇苍白,双眼含泪,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痛苦。
江军有些肉痛,还没到车站,他就先下了两个车站,要是再待下去,他会呕吐的。
深呼吸一大口冰凉的气息,如枚才觉得好受了不少,拉着姜军的手臂道:“走吧。”
小主,
一左一右,两人手拉着手,稳稳当当地走向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祝贺大家,现在是第八个星期,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月。
江军还在为这件事而兴奋,听到大夫要给他开药,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刚要开口,如枚却突然起身。
她拿起药方,道:“是不是要多喝点,多谢大夫,我会好好吃的。你在这儿分娩?”
江军一听如枚这么说,顿时大喜,“那就多谢你了。”
医生看了看姜军身上的制服,问:“他是不是云翠山军区的人,去了贵校做体检。”
“知道了。”江军忙道。
军队医院离这里很远,而且条件也比较好,不管是生孩子还是住院,都是有钱的。当然,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多谢大夫,告辞。”
江军忙将如枚抱在怀里,似笑非笑的将姜军推到一边,道:“我们可以离开,何必如此紧张?我不太适应,你不用帮我。”
江军和如枚勾肩搭背地从门诊大厅出来,看到过道上摆着的椅子,如枚道:“咱们就在这儿坐下吧。”
江军自然不会反对,两个人往前挪了挪,然后就坐了下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潮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紧张。
姜俊看着如枚沉默,心里有点发毛,低声道:“枚儿,是不是不开心。”
如枚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如枚的眼眶一下子就变得通红,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呜呜呜”一声,一头扎进了江军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枚子枚,你没事吧”江军紧张的搂住如枚,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你是不是很兴奋,我也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江军忙安慰她:“好了,你就当我是个傻子吧。我都替你感到羞耻了,好吧,好吧,好吧。”
终于,如枚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抽泣着站起身来,眼眶通红,泪流满面,看得姜军一阵心酸。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被那个医生给吓坏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不然被人看到,还会说我抛弃了你和你妈,陈世美,我现在可是一身戎装,不要毁了我们的好男儿的形象。”
她揉了揉眼睛,叹了一声:“好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去,把这股气吐出去,我心里舒服多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啊,我还真怕你会后悔,不想要孩子了”江军伸手抹了抹如枚的脸颊,“你别后悔就好。我去取点药材,你先在这里等着。”
如枚鼻子里带着浓重的“嗯”,然后将药方递给江军,“这是养生用的,不是用来治疗的,不用担心。”
江军将如枚的围巾系好,“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回去,我们就离开,外面的风声很大。”
见姜俊大步离开,如枚这才有空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检查报告。
一个怀孕的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如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很快,她也会变成这样。
大腹便便,步履蹒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挑食。
“等急了吧”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姜军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是,我要了。”
“是啊。
如枚将药瓶放进背包,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逛街吧,下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可不想晕车。”
江军笑道:“这是孕妇的症状,车上的味道也不好闻。”我只是想要在城里处理一些事情而已。”
如枚撇撇嘴,“你现在已经开始滥用职权了,不用为我着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挨饿,也不挑食。很容易喂养的。”
江军哈哈一笑,道:“哈哈,小妞,你还挺逗的。我可不能放松警惕,毕竟你有两个帮手。”
“那里有一家,你要去吗?”
姜军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大冬天的,不能在这里受苦,算了,这里没有客人,我们就去其他地方买吧。我下周让他们来排队。”
“这不好吧”如枚道。
姜军眉头一扬,道:“还好。光棍们哪有正事可做,我给他们安排个差事,也是一件好事,你不用担心。”
“走吧,别在这里等了。再贵也没有你的身体值钱。”
“母以子贵”,如枚眉梢一扬。
江军捏了捏他的脸颊,“挑刺儿”
“我听人说,怀孕的女人脾气都不太好,你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