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楚山坐在主帅的军帐里,正提笔,认真地写着军情。她虽然是武将,但写得一手好字,笔下的虽然是行书,却有颜筋柳骨之意。章楚山正写着,忽然觉得鼻子一热,一滴血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纸面上,晕开了一片。

她蹙了蹙眉。掏出手帕,捂住鼻子,换了一张纸重新往下写,可写着写着,却发现鼻血一直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怎么都止不住。章楚山原只以为是上火了,这在湿热的西南很常见,可这血一直止不住,她张口想要传军医,忽然觉得胸腹一阵绞痛,她咳了一声,竟又是从口中咳出一口血来。

章楚山瞳孔一缩。

原本守在她帐外的将士听见里面的动静,向里望了一眼,却见她们的将军正坐在案前,口鼻之中尽是鲜血!将士大叫一声就要上前:“将军!”

“别过来。”章楚山哑着嗓子道,“我可能中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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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就去找巫医!”

听说章楚山中蛊了,将士也不敢贸然靠近。这苗疆的蛊虫诡异,有的是通过食物传播,有的是通过中蛊者的尸体、血液。章楚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蛊的,或许是被那蚕丝划伤时?又或者熊昇的尸体上有蛊虫?她只觉腹中搅得厉害,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了一般。

章楚山眼前已经一片赤红。

军中的巫医很快就来了,他一看章楚山的模样,立马大惊:“救不了了,这是金蚕蛊的蛊王!”

“什么?”

月家军在西南数十年,自然听说过这金蚕蛊。金蚕蛊可是所有蛊毒里最凶险的,传说中了此蛊,七日之内必七窍出血而死。

大颗大颗的血珠从章楚山的眼耳口鼻滚落,她面对一脸慌乱的章云翳,咬牙吐出一句话:“章云翳……”

“末将在!”章云翳颤抖着单膝下跪。

章楚山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她努力坐直了自己的身子:“本帅即刻起任命你为……代司马使,代行使本帅生前的一切权力。明日,照常……破、矩州……”

“末将听令!”章云翳含着哭腔应道。

就在章楚山咽气的一瞬间,数百只虫从她的眼耳口鼻中爬出。巫医立马洒了一把药粉,将这些虫都逼在原地,道:“必须立刻烧掉将军的尸体!”

主帅营帐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月家军的军营里早就乱起来了。月霜双躲在伙房的灶头后面正埋头吃着牛花婶给她做的碴碴粥,忽然听见外面一阵不寻常的响动。

“章将军死了!章将军死了!”

月霜双愣了,她僵在那里足足有两分钟,直到牛花婶进来哭着拉她才回过神。

“月校尉,您快去看章将军最后一眼吧!章将军中了金蚕蛊,巫医说必须立马将尸体烧掉!”

“阿姊,阿姊……金蚕蛊?”月霜双僵硬地起身,被牛花婶拉着跌跌撞撞地往主帅的营帐走去。她眼神空洞地摇头:“不可能,明明我回来的时候阿姊还在营帐里办公,不可能。不可能是阿姊,阿姊不会死……”

灶台上,还泛着热气的粥被打翻,月光透过窗牖,粘稠的粥液裹挟着黑夜里最后的一丝光亮从桌面缓缓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