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群儒辩斗火耗(二)

三月里,小阳春,那日京中落着春雨。

虽落雨却毫无阴冷之感,亦无丁点儿的晦暗阴霾,甚至不少人趁着这春雨,撑伞在外散步游赏。

整个京城鳞次栉比的房屋山峦、阡陌纵横的小巷街道,似乎都在被这场雨涤荡、濯洗,即刻焕然一新。

有关火耗的第一场辩论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在千盏楼进行的。

这第一场辩论并无鸿儒、泰斗出场,不过是几个京中学舍、学馆中的学生,还有几位太学里初崭露头角的典学、助教。

楼外霏霏暖雨,楼内舌战酣畅。

“火耗银最高时高达三钱,甚者四五钱的也有,在我看来火耗的肯綮所在是一个廉字。”

率先发表意见的是鸿鹄学馆的张久安。

他今年不过十七岁,已中了举,今日青巾方帽,生的红口白牙,肤白丝青,全然一个儒学生形象。

“这位学生的话倒有些武断了。”

接话的人临窗倚栏而坐,一身素雅袍子,系幞头,三十多岁,斯文儒雅正喝茶。

他一接话众人目光皆看向他,此人正是太学典学王敏寿。

张久安立身拜道:“请先生赐教。”

王敏寿手托着茶碗,如同授课般慢条斯理地说:“你说肯綮在廉,而朝廷为降低火耗早些年已增养廉银,也容许官银直接流通于市井,几番种种举措,殊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若靠肃贪养廉方能解决火耗高这一症状,恐怕要病入膏肓了。”

“且贪腐之事历朝历代杜绝不了,所以解决火耗问题还是在于治。”

“学生不明,先生的治是何意思?”

又一十八九岁的少年起身朝王敏寿一拜,此人瘦削清肃,白衣方帽,是广文学舍的儒生。

王敏寿说:“治,东汉《说文解字》里说,是指水像胚胎一样被管理,是治的典范,放在我刚才那句话里,就是要找出管理火耗的规范。”

“无治理之规范,反而一味肃贪,岂不是头痛医脚。”

略一冷场,纱屏后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