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做检查的时候,顾桦林非常配合,目光一直停在顾晓身上,张着嘴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困惑不知道说什么。
“老爷子之前没这么配合的,这是看到孙子在身边才肯听话。”医生做完检查,笑着离开了病房。
顾晓面无表情。
“小昊啊……”顾桦林又在叫他,“这么多年,你恨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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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不答。
“陈璐那丫头,你还跟她好着呢?”顾桦林又问。
顾晓这回应了:“嗯,好着。”
“好着就好,好着就好。”顾桦林望向顾晓的眼底渐渐积起雾气。
“……”
“小昊啊,回家吧。”老人低声哀求着,“爸爸错了,真的错了。”
“哪里错了?”顾晓直直地看着对方,“是后悔不让他当记者,还是后悔阻止他结婚?”
“您看清楚了,我不是顾昊,我是顾晓。”顾晓从头到尾没有改变过姿势,他只是轻轻低垂下眼收住视线,不去看顾桦林。
“您的这些话应该去跟他说,跟我说没意义,我不能替他作出任何原谅。”
但顾桦林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固执地继续叫着“小昊”,情绪越来越激动,顾晓察觉不对劲,连忙叫来医生。
“有些话现在不能跟老人说,他情绪不稳定,受不了刺激,这么大人了懂点事,别惹老人生气。”医生护士安抚好顾桦林,把顾晓批评了一通。
“他分不清人,把我认成了别人……”
“那就扮演好他认成的那个人,”医生说,“看这情况已经没几天了,最后的日子顺着他来吧。”
“……知道了。”
顾晓送走医生,回到刚才的位置重新坐下。
“小昊啊。”顾桦林又在唤他。
顾晓不想搭理,不说话。
但“小昊”两个字仿佛有种魔力,顾桦林越叫越起劲,顾晓怕他再这样下去又得叫医生,不得不应。
“诶。”顾桦林满意了,“小昊叫声爸爸。”
顾晓:“……”
“叫啊。”
“……爸。”
“诶。”顾桦林笑了,笑得像火车沉闷的呻吟,“顾宇顾铮生下来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叫妈,只有你,你是叫‘爸爸’。”
“我当时啊,哈哈哈,乐得啊……明明都三个儿子了,可看到你还是那么高兴,比见到其他儿子都要高兴。”
“然后我就栽培你,所有好东西都先给你用,让你学钢琴,学美术,学这个学那个,再后来啊……你就再也没叫过我爸爸。”
顾晓知道他这是打开话匣子了,默不作声,从顾桦林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父亲的人生。
“你很乖,可乖了,我从来没打你骂你,我宠着你,但还是把你和你哥哥们一样,成年了就断了你们生活费,让你们自己去打拼。我对你寄予厚望,可没想到多年之后你带回来一个野姑娘,说要和她结婚!咳咳咳……”
“结婚啊!那得慎重考虑!顾宇容不下你,顾铮又是那个德行,你要想活下去那不得和个大小姐联姻才能稳固你在集团的地位,我路都给你铺好了,你让我咳咳咳……如何是好……”
顾昊和陈璐的婚姻到现在依旧是顾桦林的心结,顾晓把目光从痛苦的老人身上移开。
顾桦林后悔的只是阻止顾昊结婚而父子决裂,从此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对于陈璐,他打心眼里还是不认可她的儿媳身份。
“那是我第一次打你,你跑了,和那个姑娘一起,我恨呐!对你说了重话,吼你,让你永远不要回来……”顾桦林老泪纵横,“你倔啊,随我,我也倔,再见面啊……”
再见面,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顾桦林哭着哭着睡着了。
黑夜渐渐吞噬了黄昏的最后一点亮光,顾晓抬头看钟,发现在南方,刚天黑就已经晚上七点了。
从他被绑架到现在,已经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顾晓叫黑衣人买了些面包垫垫肚子,考虑再三,还是给顾晨曦打了个电话。
“喂?”
“我在重庆。”
“……”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