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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令他瞬间感觉有机可乘的话传了过来,“那自然是,外务省也不能接受对合作伙伴的无端指责,会想办法帮助贵社。不过,也希望贵社的声明中不要提及推荐的事,免得外务省从局外人变成局内人,失去可以从中斡旋的身份。”
林企画官是怕自己被牵扯进去,影响名声?今野义雄瞬间明悟,更是生出别样念头——此时不敲一笔,更待何时?试探着道:“但是,如果不说清楚前因后果,鄙社担心舆论还是会追着不放,粉丝拒绝相信,赞助商这里也没法交代。”
稍停了一两秒后,林真秀的声音传来,“今野桑,有些事是说不清的,硬是要说清,只会把越多的人扯进来,越来越多的事泄露出去,导致事情越来越复杂化。再怎么说,舆论总会平息,粉丝信不信其实在于他们本心,毋庸多顾虑。至于赞助商这里,永田代表和今野桑说过今年上半年和外务省的合作了吧?日本偶像海外推广企划很庞大,与企业合作的合作前景也很广阔,不用担心。”
老贼只好悻悻然断了趁机要好处的念头——对方的回答绵里藏针,既是在暗示未来会在日本偶像海外推广企划中有所回报,也是在警告如果一定把他扯进来,卫藤美彩、堀未央奈、西野七濑、白石麻衣这些和对方有过往来的成员,《四月是你的谎言》、《你的名字。》、《3月的狮子》等电影中的角色,还有陪同参加酒会、电影节开幕式这些事,都可能曝光,后果是乃木坂46合同会社无法承受的。
然而,真正的回击还在后面。
对方的话没有结束,从容的声音再度传来,“而且,我看过全文了,没有提到外务省,何必自找麻烦。”
这一刻,犹如油雾遇上火星,今野义雄心里腾得冒出遮天蔽日般的怒火,只想大吼一声,“哪个混蛋干的,我看过也才两三个小时,他怎么就已经看到了?知道你们会卖好,但也不能卖得这么快吧?”
是秋元老师、菊地、还是永田代表?他克制着怒气,脑筋急转。
预告的文章是秋元康通过在《周刊新潮》的内部关系拿到的,老贼了解到的是,乃木坂46合同会社这里只给了他和菊地友,而他收到后又汇报给村松俊亮。林真秀能看到,不是从Norther River一方的秋元康、菊地友这里得到的——他们见过面,有联系方式,就是从索尼音乐娱乐一方的永田英彦这里得到——村松俊亮自矜身份,多半不会直接联系那名官僚。可恨的是,不管是哪一个泄露的,他都无法惩罚对方。
“我的前面是聪明的敌人,后面是无能的同伴,我必须同时与这两者搏斗”之叹又一次浮上今野义雄的心头,只觉得心力憔悴,甚至有些心灰意冷,连刚才生出的打算敲钉钻脚把对方暗示的好处落实的想法都懒得再说,直接道了一声“那好吧”,又以现在很忙为由,匆匆结束通话。
给今野义雄打完电话后,林真秀一边想着“前辈的关照固然有理,但也谈不上是不可动摇的金科玉律,不见是有道理的,但打听下消息也没什么不可以”,一边给柴崎哲也打电话。等接通后,寒暄了两句,将来意说了下,询问有働由美子这里有否可能帮着打听后续报道的情况,可以的话,自有回报。当然,最好别提是自己的委托。
柴崎哲也一口答应——彩排那天发生的事,还有下月初就会宣布的日本女子棒球代表队官方应援人都已证明对方和乃木坂46一些成员之间有暧昧,那名叫做松村沙友理的成员说不定也是之一,现在不卖人情,更待何时?
NHK制作人这里的事情安排好后,接下来就是林真秀最抗拒,但又不得不做的事了——看着手机屏幕,踌躇了好一会,才调出桑子真帆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接通之后,像为了不给自己后悔机会一样,连寒暄都没有,一句“早上好”之后,噼里啪啦将事情说了一遍,接着提出代为向广野早苗试探口风的请求,说完后长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然而,他说得快,对方拒绝得也快,他还得承认拒绝的理由充足。
“我帮不了你。这种事当面都未必能说清楚,转告更加做不到了。何况真正能帮到你的是广野的父亲,不是广野,你觉得广野的父亲会理睬转了两道手的请求,还是关系到一名社员职业生涯的要紧事?你让我转告,说起来都能算不尊重广野和广野的父亲了。”
林真秀沉默了会儿后,不得不退了一步,问:“那桑子前辈能替我先查探下广野的态度吗?如果有机会,替我约她见面呢?”但又遭到了拒绝。
“你们又不是不认识,要我做中间人干什么?只会浪费你现在宝贵的时间,直接打电话给她约见面就行了,别告诉我你删掉了她的手机号码。”
这个男人又一次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艰涩地问出连自己都能猜到会有什么回答的话,“都六年了,那个号码还在用吗?”得到的结果也没有出现意外,“就没注销过,一直保留着,出国那几年也能打通。”
小主,
日本的通讯费和交通费一样是出名的贵,总务省2013年调查数据显示,以一个月57分钟通话、1GB流量来算,在东京需要花费7564円,在全球7个主要城市中排在第三。2019年的20GB流量套餐统计调查中,更是以8175円位居世界第一。在2020年时任首相的菅义伟指示总务相武田良太要求运营商大幅降低通讯费和同年乐天进入移动通讯市场之前,日本也没有停机保号或不包含通话、流量的低月租基础合约。想要保留手机号码,想要能打通,最低套餐的价格也要每月四五千円。广野早苗在国内时倒也罢了,出国还保留手机号码,甚至有可能还开通了国际漫游,三年里为此至少花费一二十万円,这个数字背后的含义让他越发感到心情沉重。
至于为什么明明可以用IM联系,何必非得保留手机号码?那是因为他们在大学时用的IM已于2013年停止运营,如今常用的IM要到2011年才推出,2010年毕业后就不再联系过的两人没有添加过对方为好友,而年初在近六年后第一次见面时,气氛相当尴尬,也没能创造出机会来。
结束和桑子真帆的通话后,林真秀又一次看着手机发呆,但事情总要解决,在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后,抱着早死早投胎的悲壮心理,毅然决然地拨出存在手机中,六年多没有碰过的那个手机号码,而当扬声器传来嘟嘟声之后,竟然秒通了。
“林?”首先说话的是广野早苗,而不是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这个男人。
“是我。”林真秀莫名松了口气,也就能顺畅地开始说话了,“有点事想请你帮忙,可以见面说吗?比较急,今天行不行?。”
“今天啊,下班后呢?我这里下班也比较晚,20点怎么样?”
“没问题。”他心情放松了一点,直感激对方还是那样善良纯真,又问,“那在什么地方见比较合适?”
“既然你这么着急,就先在我办公室附近先等一下吧,我下班后就过来。我办公室在一ツ桥神保町2丁目5-10,北边さくら通的正对面是神保町大厦,一楼有家ドトールコーヒーショップ(DOUTOR COFFEE的片假名写法),你在里面等我。”
“好,谢谢。”林真秀挂了电话,压在心头的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松村沙友理的Ricey lady危机公关计划执行至此告一段落,他又回到忙碌的日常工作中,只是在中间短暂休息时,忍不住回想那几个姑娘在今天的表现,有些叹息,有些高兴,有些发愁,有些动摇。
2016年3月30日夜里的天气很好,由阴转为晴,一轮下弦月高挂,洒下明亮的银芒,唯有5级西南偏南风吹得人行道上树叶哗哗作响,令室外气温明明接近20摄氏度,却也有几分凉意。
当夜色变得深沉时,林真秀离开外务省,在潮见坂登上预约好的出租车,沿着皇居顺时针方向行驶大约4公里,来到位于和外务省可说隔着皇居的镜像位置的一ツ桥,找到さくら通上紧邻白山通的神保町大厦,下车后走进了位于一楼的DOUTOR咖啡店,找了个沿街可以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马路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待。
神保町或许是东京出版社最集中的地区了,北到靖国通,南至一ツ桥河岸,西达内堀通,东抵千代田通,这个不大的范围内聚集了上百家出版社、书店。如他马路对面的集英社销售部大楼,南面紧邻的同属一桥集团的小学馆。沿着さくら通,有金星堂、广文馆等出版社。沿着靖国通,有明伦馆、田村、东方、三省堂、南洋堂等书店。
林真秀以前来这里办事或者路过时,偶尔也会想象一下,自己如果没有牵累,和广野早苗走在一起,说不定就会进入集英社工作,即便考虑到避嫌,被推荐到小学馆谋一份差事也不难。那时,在这里办公,徜徉在书海墨香之中,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忙忙碌碌,如履薄冰吧。然而,不如意事常八九,他可与人言的也只能无二三了。
落地窗外的さくら通笼罩在两侧路灯照射下的青白冷光中,在这仲春时节给人冷峻的感觉,对面集英社销售部大楼灯火通明,仿佛还能见到人来人往的影子,正忙碌于各种工作,林真秀的视线透过落地窗投向对面,出神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