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开黎母的手,猛然推门,站在灶房门口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骂我!你们一家子的吸血虫,都指望你这个母大虫养着呢!满街满巷去打听打听,谁家当嫂子的当成你这样,公婆还没死,先惦记着把小姑子赶出家门。都是娘生爹娘养的,偏你是个心狠毒辣的,嫁到谁家,就要别人的命。你有本事就张开你那张臭嘴,再骂大声一点,好让街坊邻居都听听,你是个什么东西!”
灶房里一下子就没声了,黎大嫂惯会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日闹这一场,外人又该说黎梨的不是。
梨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一个姑娘家,跟她争这些长短做什么?嘴上少说两句,就要了你的命不成?”
黎梨红着眼瞪她,怨恨难过交织,一时连呼吸都困难,她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一颗心被伤的鲜血淋漓,再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意识到,她在家里无比多余。
小雨渐大,黎梨靠坐在墙边,沉默的盯着地面。
黎母红着眼在一旁抹泪,“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你先回屋,有啥话进屋再说。”
黎梨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波无澜,没有埋怨,没有失望,更没有期待,“错的是我,我不该来,你不生下我,也不必左右为难。现在也不晚,寻个人牙子把我卖了,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好跟你的儿子儿媳过快活日子。”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这是要我的命啊!”黎母撑着伞,几次三番想抬手,看着她眼睛,又压着声音“呜呜”的哭,“你说这话不是剜娘的心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黎梨冷漠的看着她,“你知道错不在我,为什么永远都不站在我这一边。因为你疼大哥,也疼孙子,所以你纵容大嫂。你总说你最疼我,你为我做了什么?说我不听话,总让我忍着,你是我娘啊!你为什么不心疼心疼我?”
“我……你大嫂就是嘴巴多,没有坏心……”
“你总是这一副说辞,被说几句不会掉块肉,那我说大嫂你拦什么?你怕你儿子怨你,丈夫厌恶你,所以你总要我息事宁人。我什么都没做错。她没生我没养我,凭什么骂我啊?凭你跟爹偏心!大哥帮妻子理所当然,你凭什么帮儿媳欺负我啊?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活该挨骂啊?”
黎母是疼过这个女儿,但比不得儿子孙子,甚至还比不上陌生的儿媳,她总有一番大道理劝闺女,但没有说儿媳的一句不是。
管着家的婆婆,还管不住一个儿媳吗?她拿话粉饰太平,试图从别的地方补回去,她以为这种交易很平等,但爱从来就不是商品。
黎梨靠在墙上,像一株从绝境里开出来的花,慢慢凋谢枯萎,“我恨死你们了。”
爱又不够爱,恨又不够恨,让站在尖刃上的人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