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墩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妻子高俊玲说道:
“这钱虽然是可以借给文惠,但是有些丑话要说在前头,依你的性子,这些难听话你肯定是难说出口的,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当吧!”
夫妻之道其实就是妥协之道,当两人之间意见不统一时,势必要有一方做出让步,现在厚墩子既然已经答应借钱,高俊玲实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最终点了点头。
毕竟比起别人家的日子,还是自己家的事情最重要,要是因为何家的事,搞得自己家宅不宁,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高俊玲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厚墩子轻声说道:
“墩子,你是家里的男人,是这个家的户主,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厚墩子点了点头,从床上拿过了自己的手包,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有两万块钱,然后对着高俊玲说道:
“我这手包里就装了两万,不大够,你那里有多少?先垫上,要不然我还得去银行去取。”
高俊玲从衣橱里找出了一沓百元大钞,有个几千的样子,厚墩子数了数,找了个牛皮纸袋装好,然后跟媳妇出了屋,对着等在外面的何文惠说道:
“文惠啊,刚才你姐找我商量了一下,看在你妈是我媳妇的师父,带我媳妇入行的份上,这笔钱我们可以借,不过我们手里只有两万三的现金,其他的还要你自己去想办法,而且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我家生活还算宽裕,也是一样,这笔钱是我媳妇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是我和手下的工人,从井下面一筐一筐扛上来的,所以你得打个借条。
至于利息什么的好说,我也不为难你,就照银行的年息给就好,你要是觉得可以,这笔钱你就拿走,要不然就算了!”
何文惠的嘴唇微张了两下,但却没有说出什么来。毕竟任谁借出这么大的一笔钱,都是谨慎再谨慎,就像厚墩子说的那样,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正所谓钱能挣,屎难吃,为了这些钱付出的辛劳,只有当事者本人最清楚。
何文惠接过了厚墩子递过来的纸和笔,趴在茶几上打了张欠条,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时厚墩子顺着茶几推过来一盒打开的印泥,示意她按个手印儿,嘴里说道:
“咱也正规点,这样的借据才能受法律保护。”
高俊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丈夫,厚墩子平日里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办事情敞亮的很,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当着何文惠的面,表现的非常市侩。不过即便如此,高俊玲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好歹厚墩子愿意在师父最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来,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何文惠按完了手印,对着厚墩子和高俊玲两口子说道:
“姐夫,俊玲姐,那我就拿着钱先走了,医院那边正等着我交手术费呢。”
高俊玲将装着现金的牛皮纸袋递到何文惠的手中,满是心疼的说道:
“文惠,你赶紧去忙吧,等我这边空出时间来,就去医院里看看师父去!”
送走了何文惠,厚墩子和高俊玲两口子回到了屋内,厚墩子笑着对高俊玲说道:
“俊玲啊,你是不是在怪我,刚才对文惠的态度,表现的有些不近人情了?”
高俊玲的表情显得有些不那么自然,不过嘴里还是说道:
“怎么会呢?墩子你能伸出援手,就已经做的非常到位了,再说谁家往外借钱的时候,还不打个借条什么的?这再正常不过。”
厚墩子自己当矿长也有些年头了,手底下好几百号矿工在指着他吃饭,整天手底下摆弄这么多人的他,自然是看得出妻子的言不由衷。厚墩子把高俊玲让到沙发上坐下,长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俊玲啊,其实这笔钱借给文惠,我就没想着能再要回来,你仔细的想一想,如今你师父还在住院,文达那边刚参加完高考,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指什么还咱们钱?
不过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不能让他们一家把咱们的帮助当成是应该应份的,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一旦让他家对咱们形成依赖,万一有一天咱们因为什么原因没能帮助到他们,到时候必然会遭到他们的忌恨的。”
高俊玲没想到厚墩子居然也有心思这么细腻的时候,仔细的想了想,自家男人说的完全在情在理,当好人没毛病,可是因为好事做多了,就让人以为你是软弱可欺,那就有点不大对味儿了。
这些年来高俊玲没少暗地里资助何家,不管是文涛在监狱的时候,还是文远住院的时候,就连文达也都受过他们家的恩惠,当初自己和丈夫去北京治病的档口,何文惠因为文达的事情来这里借钱,在钱不凑手的情况下,他们也还是凑出了二百块钱,让他们去应急,这些钱当时都没打借条,自然也就到现在都没还。
高俊玲将脑袋枕在厚墩子的肩膀,然后说道:
“墩子,你做的对,该帮的忙咱们可以帮,不过把话说清楚也是应该的,人不能养成只知道索取的性格,还是要靠自己自强自立,别人帮得了你一时,可帮不了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