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尘随意撕开了华美的信笺,毫不在意扯坏这令京中贵女趋之若鹜的珍品。
寄信之人仿佛体贴地预想,他或许会将这书信珍藏,对此,他哂然一笑,不予置评。
这位新婚的王妃毫不令他意外,潦草写罢开头,又似有若无说几句暧昧的情话,便仿佛给够他甜头,迫不及待催问他何时完成她的旧要求、接连不断不断提出她的新要求。
这位公主真是被皇帝和皇后宠惯坏了脑子,认为高贵的身份和美丽的容貌无往不利,仿佛所有男人都该匍匐在她的脚下,任她驱策。
即便从前如此,她在遭蛮王迎头泼下一盆冰水后还如此一厢情愿,想要让他为她做事,却只卖弄几个轻飘的笑容和词句,究竟是自欺欺人不愿清醒,还是把他看扁不肯许以实益呢。
左右不过是笑话,从她被皇帝遣往关外的那一刻,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蛮地风俗异于景国,除了拳头硬底气足的部落头领,所有人都是蛮王帐下伏低做小的奴仆,遑论敌对之国的公主?
高贵的身份不再,没有权力护佑的美貌,是何幸事么?
他看着烛火一点点吞噬信纸,想起了他见到她的荒唐场面。
谢归尘早闻端慧公主骄傲跋扈,在宫中风头极盛,也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对和亲之旨心存怨念,将脾气发在他们这些臣下身上,他虽然不惧怕一个公主,还是一个已经几乎被放弃的公主,但也不想因为名义上的尊卑被找麻烦。
他又转念,毕竟是皇帝皇后精心教养的公主,也该深明大义,便是心中不愿,也能强撑欢颜为皇父尽责。
不料,情况比他想的还糟,公主倒没单找他的麻烦,她变成了所有人的麻烦。
在他拜见公主前,长史匆忙找到了他,说公主抱恙,不能见外臣,还要求他广寻名医,治好公主。
和亲在即,且前番已多生波折,骤然传出公众重病的消息,难道不会让人多想么?
何况他追问公主所患何病,长史也三缄其口,进而语焉不详。
那就实在不能怨他怀疑公主装病了。
在他的坚持下,长史终于吐口,道公主旅程劳顿水土不服发了癔症。
他觉得荒谬,从未听说旅程劳顿水土不服还是癔症的诱因。
原来如此,不是装病,是装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