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的走狗……”
诸如此类的苛责,不断的加诸在他们的头上,让他们在鞑靼营中的处境越发的举步维艰。刚刚战败、却不愿接受败绩的鞑靼士卒毫无顾忌的将怨气倾泻到他们的头上,只要被认出是被放归的俘虏,往往青天白日也会莫名的遭受到鞑靼人的拳脚。
对此,被放归的俘虏们表示万分的委屈……其实,那一战中拼命进攻明军大营的,有许多人都是曾被明军俘虏过的战士。面对明军刀山枪林的防御,他们也战死了无数人……但此时却被袍泽这样苛责,这些被放归的俘虏们难免寒心。
这份寒心,在阿鲁台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正慢慢转变成为愤怒,埋藏在心底。
而今夜,一点火星,迸溅进了这些如火药一般不稳定到临界的人群之中……引发了可怕的爆炸!
原因仍旧是北营营地里的这场火,几个放归俘虏被强逼着献出了自己的毡帐,他们的毡帐被点燃,他们则只能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若只是这样,那倒也罢了。虽然他们心中不满,但却还能勉强忍耐……不过后来,在察罕点燃了本已预订点燃的毡帐之后,鬼力赤等人趁着夜色乔装改扮,假作火势蔓延的模样,又暗暗点燃了十几顶本不该被点燃的帐篷。
这下一大群的鞑靼兵都失去了毡帐。这群鞑靼兵大怒之下,第一反应,竟不是去寻找点燃毡帐的罪魁祸首。
而是气势汹汹的,将其他仍有毡帐的放归俘虏们打了一顿,而后强占了他们的毡帐。
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放归俘虏们终于忍无可忍,聚在一处要寻这些鞑靼兵们讨个公道。而鞑靼兵们自恃曾经将他们打趴下过,对他们不屑一顾,甚至脱下裤子嘲讽。
然而现在的放归俘虏们,可不是那时一副手无寸铁的模样。
虽然只被派发了最基础的装备,但是现在,他们的手中,是有刀的!
那名脱下裤子,背过身嘲讽他们的鞑靼兵,直接被一名暴怒的放归俘虏一刀捅进了谷道。腌臜血腥的场面,顿时让其他一众鞑靼兵全都愣住了。
然而,其他的放归俘虏们都迅速反应了过来,他们本就在爆发的边缘,此时只是愣住了片刻,立即便当机立断,一个个拔出了刀子杀了过去。
既开了杀戒,那就没什么好忍的了。红了眼睛的放归俘虏们立即开始呼朋引伴,并四下斩杀其他的鞑靼兵。
镇守北营的鞑靼大将还在关注着西边明军是否来偷袭的情况,对于自己营中的乱象后知后觉。也是因为营中本就起了火,火都起了有些许纷乱本来也属寻常,是以直到被放归的俘虏们杀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后知后觉营中竟有人反了。
而后这位大将直接被一刀枭下首级,没了首脑的北营更加纷乱,鞑靼兵与放归俘虏们互相砍杀,乱做一团。
乱象蔓延到了其他营中,其他营中被欺辱的放归俘虏们顿时群起响应,纷纷杀死将官士兵,与北营的同伴呼应。
只过了不多时,喊杀声、大呼声、金戈交击之声,并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整个鞑靼大营乱做一团,阿鲁台惊讶的发现,自己想要调拨人手前去救火,竟是都没人能腾得出手了。
“这……这……这……”
“怎么会!为何须臾之间,我军中竟齐齐大乱了!”阿鲁台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征战许多年,第一次有了茫然无措之感。
他的军队根基,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分化,而先前的大败,又加剧了这样的分化,终于在这夜的火光之中,他的军队,化身成为了一个爆发的火药桶……而他却仍然还懵懂不知!
然而,仿佛是长生天给他开起了玩笑,祸患,总是不会单行的。
“敌袭!”
就在鞑靼自顾不暇的时候,汗帐旁的望台之上,竟然响起了凄厉急促的示警之声。茫然的阿鲁台此刻才忽然感觉到大地正在震动,他的西面,已是传来了一连串的惨叫哭嚎之声,中间杂有些许汉话的叫嚷:
“大明郑国公常茂在此!鞑靼鸟贼,还不速速引颈受戮!”
明军,就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刻,当真前来奇袭了!
火光中,大明的红色战旗猎猎飞扬,仿若是这旗将夜空给染成了红色,穿着火红色鸳鸯战袍的大明骑兵们在火光之中所向披靡,剑指鞑靼的中军大帐!
而此时,阿鲁台安排下的“伏兵”们正自顾自的乱做一团,哪有能力能够伏击这支从天而降的明军!
“该死的明人!”阿扎失里怒道。“我去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