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失里与阿鲁台原以为是烈酒以及心中焦躁之故,这才额上见汗。被本雅失里这么一说,他们才觉得这帐子里确实热的不同寻常。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才掀开帐帘,就是一阵热浪扑来,而后便看见营外处处都是火光,连夜空都烧红了一片。
“这……怎么回事?”
“怎么这般大的火?”
阿扎失里惊讶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们确实是下令放火烧掉一部分营地,意图引来明军……但,也没想过真把自己的家底烧了啊!
这样大的火势……只怕整座大营有一半,都已陷入火海之中了!
“燃起了如此大火,为何不入帐通禀?”阿鲁台揪住了帐外卫兵的袍领。
“这……太师,是您说,莫要扰了您喝酒的雅兴……”卫兵一脸无辜的说道。
阿鲁台脸色一窘,愤愤的松开手,另一边阿扎失里道:“那察罕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我去将他捉来。”说罢,便要动身。
“不必去了。”阿鲁台面色十分难看。“只怕,察罕本人,就是明军派来的奸细。”
“我们中了明军的计策。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救火才是。”
说罢,正想传令诸军速速救火,却听到北侧的营地处,响起了喊杀之声。
“什么?怎么回事?明军杀来了吗?”阿鲁台惊讶道。
“报!报!”一个满脸是灰的士卒骑着马泼喇喇的跑来,跑到阿鲁台等人的帐前就急匆匆的从马鞍上滚下。“大汗,太师,不好了。”
“北营……北营……”
“北营怎么了?”阿鲁台只觉右眼皮一阵狂跳,忙不迭的问道。
“北营……北营发生了营啸,已然炸营了!”
“啊!”阿鲁台只觉眼前一黑。
营啸,历来行军打仗之人最为畏惧的状况。战时,士卒们往往神经紧绷,如开弓之弦。一旦发生营啸,便如弓弦崩断,再不受控制。
一旦营啸,将领没能及时制止,导致炸营,士卒之间,往往自相残杀,直到伏尸满地,血流成河,方能止歇。
北营安置的,正是上一战中负责进攻的弓手与盾兵们。这些人方才经历大败,心神未定,此时发生营啸,只怕是神仙下凡,也难制止了!
阿鲁台心中,暗恨这些败兵实在不知抬举……自己分明已经提前提醒了他们今夜会放火烧营,怎么他们还能被惊扰的发生营啸。
但阿鲁台不知道的是,北营营啸,其实早已在许久之前,就已然埋下了伏笔。
阿鲁台等确实提前知会了兵卒们今夜要放火烧营,命各营之中,都要匀出几顶毡帐来,故意引燃了用以引诱明军。然而头人们自然不会匀出自己的毡帐,究竟哪些倒霉蛋需要献出自己的毡帐,夜里在外头喝西北风,就成了底层士卒们需要面对的一大问题。
自古而今,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而鞑靼军中,自然也有潜规则把人分成个三六九等。如今军中最末一等的,毫无疑问便是那些被明军放归回营的那万余原俘虏们,被俘虏的经历,使得他们本就受尽了其他军卒的白眼,而前番那一场大败,更是有许多人,将这一场败绩私自归咎到了他们的头上。
“将明军大营修的那般坚固,你们究竟是明人还是我们蒙古人?”
“那枪林和刀山,用的都是你们的兵刃吧?你们就是这般为了明人效力的嗯?”
“死在那里的同族,全都是因为伱们而死,是你们修筑的工事,害的我们遭受了那样的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