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来了一位推车前来的负伤裨将,看着他胸前已再次被鲜血染红的绷带道:“怎么是你们在推着此物?万一引得弟兄们伤势加重了,该怎么办!”

“国公,我等是听闻殿下那边人手不足,遂自告奋勇……”那裨将道。常茂猛一拍额头,已醒悟过来。他虽答应了朱雄英去拆几处箭台,却也没想到他们竟能做的这般快。

说白了,他其实也不太相信朱雄英的迁移箭台之策,当真能赶得上此处的战局。是以也没想过冒着营中防守被打乱的风险,调动人马去搭把手。但此时,看到这箭台井阑当真被推来了,他已是信心大增。

“伱们速速回伤兵营休息,这不是顽笑的,莫要没死在鞑虏箭下,却累死在了自家大营中!”看到这些伤兵如此大义凛然,常茂心下也是感动。但,他们这些人还没死,还轮不到这些英勇负伤的袍泽燃尽自己的生命。

“快!让军中大夫重新给弟兄们看伤!另,调后营周、黄两位千户到太孙殿下麾下,协助他们改造运送箭台!”

常茂急急吩咐道。箭台能够就位,他守住营墙的信心已经大增,自然不需要再顾念着布置营地里的防守了。此时的他,与朱雄英是一般的想法。

连伤兵也有此决然之念,既已万众一心,又安有战败之理?

……

营外,鞑靼攻打营墙的攻势已经越发猛烈。在他们不计损失的人海攻势之下,纵然是那座锋利的刀山,上面的刀刃,也已经被没有退路的鞑靼炮灰们用血肉给耗卷了刃。

刀山下方,尸体已经堆积成山,刀山之上,也串着数之不尽的尸体与碎肉。饶是如此,仍然有数之不尽的鞑靼炮灰们赤红着眼,流着泪,哭嚎但却仍旧疯狂的往上攀爬着。

而营墙之上,明军的弩手与火铳手们几乎被鞑靼弓手的箭雨给压制的抬不起头……几乎所有的明军弩手们,都只能蹲着装填弩矢,然后迅速站起来。在盾兵的保护下射出一箭,然后重复蹲下装填弩矢的举动。射击的频率大大降低。火铳手们,也已经顾不上三段击的标准动作了。

知道战局已至关键,鞑靼军中,弓箭手们大胆的更靠近城墙。这也使得曲射而至的箭雨更为瓢泼。

见到营墙上的明军已经被完全压制,中军之中,阿鲁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目光:“辽王,看这局势,明军已成笼中困兽。”

“若能擒住那大明太孙,我等此番,便是大大的大胜了。”

“哼,”阿扎失里的眼眸中,已经难掩嗜血和兴奋。他已经开始期待营墙被攻破,自己带着人杀入明军营中的场景。

“朱雄英那小儿,我定不会教他从我手中走脱!”

前线的鞑靼兵已血流成河,阿鲁台和阿扎失里二人,却是欣喜之情更多些。

并未觉得为了一个朱雄英,留下这么多同族同胞的尸骨有何不妥。

倒是本雅失里这位大汗,因看不懂局面,已早早躲到后军去了。

“嗯?”正与阿扎失里说着,阿鲁台冷不防的,却看到了明军的营墙后,有什么东西突兀的冒出了头来。

“那是何物?”阿鲁台奇道。

“那似乎是……箭台?”阿扎失里有些犹疑,明军的营墙后,确实有几座比营墙还要高大的箭台,这几座箭台,也是唯一能稍稍压制城外弓手的防御设施。

但……没听说箭台还能凭空长出来的,莫非明军一直在墙后,临时的修筑新箭台不成?

果然,那座新“长”出来的箭台上,开始陆续有明军弓箭手攀爬而上,而后站在高台上开始朝着城外的鞑靼士兵们倾泻箭矢。因为这个新出现的明军箭台,鞑靼射手的伤亡开始增加。

阿鲁台的眉头微皱了皱,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他对阿扎失里笑道:“明军果然黔驴技穷,竟然用此等徒劳无功之法。”

“新修出一个箭台,又有何益?”

“还能扭转战局不成?”

他继续命令射手们射击,对明军还以颜色。如他所言,虽然明军因为多了一座箭台,远程压制能力有些许上升,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但很快,他就开始神色大变了。

“这!”

阿鲁台万分惊讶的看着明军的营墙,张开的嘴巴险些没办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