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重兴百家亡国之学!亩算、刑律,不就是要改考农、法两家吗?新学之道,真真祸国殃民!若让如此考出来的生员执掌朝纲,我大明社稷危亡不远矣。”
“先祖学问,自吾而绝!”
孔希学捶胸顿足,满面悲痛。似乎下一刻就要撞死在厅前供奉着的圣人像上一般。
但四周孔府的雕梁画栋,以及孔子像前摆着的那口鎏金铜鼎,以及鼎下摆着的那些山海珍馐,却教吕本情不自禁的略微撇了撇嘴。
“衍圣公……衍圣公暂熄悲痛。”吕本劝道,他将几乎要哭厥过去的孔希学扶回了椅上,而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又能如何呢?国事倾颓,宋濂、刘伯温改投新学,阿谀陛下。陛下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可陛下毕竟执掌天下权柄,我等为臣者又能如何?”
“唉。无非是暂且蛰伏。又能如何呢?衍圣公且听下官一句劝,且闭门教子,传承圣学……待他日圣君出世,你我再以此老迈之躯,辅佐圣君便是了……唉。”
“只是,又不知该要等到猴年马月?”
吕本连连叹息。
孔希学却是听的脸都绿了。暂且蛰伏?如何蛰伏?当今陛下素来龙体康健,平日里扶犁下田,一口气能耕个十来亩都不带喘气儿的。那一身征战天下练出来的腱子肉,简直比黄牛还要壮健,学司马懿暂且蛰伏?朱家可没有遗传的头风!
便是真有个万一,太子朱标亦是龙精虎猛。且尚正当年,少说也能再活个五六十载。和朱家这两父子憋命长,他孔希学是万万不是其对手的。便是他孔希学自今日始开始养生,再活他个百八十年,但如今孔府已经危在旦夕。孔家若倒了,即便自己活着,那又有何益处?富贵都已烟消了,自己一把老骨头当泥腿子下地吗?
“吕大人不知。我孔家,怕是熬不到那时候啊!”孔希学哭道。“前几日,陛下已遣人收回了我孔家曲阜县令之职,又遣人南下衢州,令衢州南宗祭祀先祖孔师。这几日,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将这把火烧到了我孔府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