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在想什么?”
春娘轻声问道。
许宴知直直盯着窗外浮云,嗓音极淡,“什么也没想。”
“可大人不像什么也没想,”春娘垂首为许宴知倒茶,叹了一声,说:“与大人相比奴家前路不明,生死难测,理当忧愁。”
“可大人看起来比奴家还忧愁。”
许宴知轻轻笑了,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别的意味,“这楼里的姑娘都如你这般会观人脸色么?”
春娘顿一瞬,眼底浮现一抹难堪,“楼中的姑娘们若不会观人脸色怕是不好活。”
“你误会了,”许宴知嗓音虽轻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并非觉得你有什么。”
“是我说错了话,当是说你善解人意。”
“若冒犯了你,是我抱歉。”
春娘一怔,半晌才回神愣愣问一句:“大人这是在向奴家……”
许宴知侧头看她,“怎么了?”
这一看才发觉春娘眼眶泛红,眼底湿漉漉的,要哭不哭的模样。
“……”
春娘侧面抚泪,朝她歉意一笑,“奴家失态了,大人莫怪。”
“大人身份尊贵,奴家只是没想到大人会向奴家解释,还会向奴家道歉。”
“奴家做这营生以来自知卑贱,仅是不当着奴家的面说奴家卑贱就很是知足了,从不敢奢望旁人能体谅。”
许宴知心下松了口气,淡声道:“女子在这世道本就不易,都是为了活着在受磨难,何谈贵贱之分。”
“旁人如何看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如何看自己。”
“大人说的是,奴家受教了。”
春娘又一声轻叹,“说来惭愧,大人如此宽慰奴家,可奴家却宽慰不了大人,”她顿了顿,又说:“大人虽面无表情但眉眼蕴着浓愁和……”
“和什么?”
春娘咬咬牙,道:“和本不是大人这个年纪该有的哀凉悲戚。”
“大人这副模样在长辈眼中大抵会是一个缩在角落中默默哭泣的孩子。”
许宴知无声笑了,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春娘摸摸被包扎好的手腕低低道:“奴家的伤在身上,大人的伤在心里。”
“或许大人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许宴知端起茶呷一口,“我还有事要做。”
春娘抿抿唇,说:“等大人心情好些,大人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春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急,等你再养两日。”
春娘柔柔一笑,“奴家谢大人体谅。”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许宴知放下茶杯起身,“今日是我打扰了,告辞。”
春娘起身送她,“大人,奴家送送你。”
“不必了,好生歇着吧。”
她说完迈出房门,出了玉春楼。
回府后阿桃迎上来,说黎仲舒他们等了她许久,见她迟迟未回便都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