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令颐一语中的,许宴知终是妥协。
三法司改的新法中划去了女子为官这一条。
东方令颐说的对,许宴知心中也明白。
此事急不得。
但女子能习政书这一点许宴知是万万不会妥协了。
要将女子身上枷锁悉数解开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要一步一步来,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新律一呈,反对之人少了。
除了本就赞同新法推行的少数人之外,原本反对的人也变了态度。
这些人中一部分是知道许宴知妥协,便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不再反对新法推行;另一部分则是被女子为官吓怕了,好不容易等到许宴知妥协若再不答应恐会逼得她做出更骇人听闻的事来。
三法司同文武百官死磕了许久的律法终于没了阻碍,顺利推行。
许宴知会做出如此让步,不仅是因为她知晓此事艰难要徐徐图之,还是因为东方令颐当日的连声质问皆是真的。
东方令颐参破了许宴知心中所想,饶是她已经用急功冒进来遮掩但还是被他拿话做刀一层层剖开来。
从心口剜出这血淋淋的真相。
许宴知急着推行女子为官,的确是生无念想。
她想快些做完想做的事,好了此一生。
但这心思被人瞧出来了。
她不知道东方令颐会不会告诉谢辞他们,届时他们知晓,她又该如何解释?
所以她妥协了。
将这条路开辟的更远,也好让东方令颐放心,她还是要活一阵的。
至少这几年,她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
许宴知承认自己悲观,并且坦然接受。
所以生死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衣摆突然一紧,将她神思一同扯了回来,她手中还握着书卷,只是书上的内容迟迟没有变动。
她大抵是维持这样的姿势出神很久了。
连周遭动静都没留意。
许宴知侧头去看,一个小娃娃正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爬,嘴里哼哼唧唧的,小肉手抓不住她的官袍。
许宴知放下手中书卷,俯身将小娃娃抱进怀里,“公主怎么来了?”
靳玄歆小手抓着她的衣襟,“你不理人。”
她失笑,“理的。”
“父皇说你在,所以我来。”
“来了,你不理我。”
小丫头不满的踢了踢腿,小嘴翘着正生气。
她笑:“是臣的错,臣给公主赔不是。”
小丫头不满意,一个劲往她怀里拱,“不行,不行。”
许宴知怕她乱动掉下去,搂紧了几分,鼻尖轻碰了碰她的额头,“那公主说了算。”
“出宫。”
“这个不行。”
“吃酒糖。”
“不行。”
“去骑马。”
许宴知依旧淡笑:“不行。”
小丫头气得想哭,许宴知不轻不重揉捏她的肉嘟嘟的小脸,“出宫太危险,酒糖吃了会醉,骑马会摔。”
“这三件事不论哪一件,你父皇都会责罚。”
她歪了歪头,笑意轻柔的捏着她的小手,“公主想被责罚吗?”
靳玄歆撅了噘嘴,不吭声了。
吓了人总是要哄一哄的,许宴知捏着她的小耳垂,说:“想上城楼吗?”
小丫头眼睛一亮,随即小嘴一瘪“可是母妃说我不能去。”
许宴知没接她的话,又问一遍:“公主想去吗?”
小丫头眼里露怯,但还是点头,“想。”